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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下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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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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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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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小说】下九流   【小说】下九流 Empty周三 九月 28, 2011 10:24 am

【小说】下九流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1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楚秀,你说这位兄长年方几何?”
“二爷,看这位爷的面相,似已过了束发之年,可他头发如此之短,令奴婢甚为不解。”
“唔,头发确实有些短,楚秀,他有没有可能是一名出家的僧侣?”
“我看也不太像,这位爷,一则未着僧袍,二来随身也没有携带度牒可供验证……”
“这位兄长方才救我之时,慌乱间把那僧袍和度牒丢到别处,也说不定哦。”
“嘻嘻,二爷,您看看他的头顶是否有戒疤,便可释疑。”
一阵清脆童音传进耳中,把萧云天从梦中吵醒,此际,那位被称作二爷的,正坐在萧云天的脑袋旁,听那二爷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自己那可爱小外甥的稚嫩童音,尚未完全转醒的萧云天,不由在心里嘟囔着:“这小子跟谁家的小丫头在这儿玩过家家呢,没大没小的,竟然跟我称兄道弟,看我睡足了后怎么收拾你这臭小子……束发?我都快而立了!僧侣?这都说的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呵,他啥时候成了二爷啦,还弄得文绉绉的……”懒得理会胡闹的小外甥,任由那一双小手在头发上拨来弄去,萧云天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
那“小外甥”在萧云天的头发里找了半晌,“楚秀,你快来看,他的头顶真的没有戒疤呀,果真不是一名出家的僧侣。”
“靠,浑小子,你老舅头上只有伤疤,哪来的戒疤?在这儿胡闹啥,影响我睡觉……”暗骂了一句,萧云天就要出声将“小外甥”撵出房间,忽听那个叫楚秀的小丫头说道:
“就是嘛,咱朝的僧侣,若随身没有携带度牒,那可是要坏事的。”
“唔?为何?”
那楚秀声赛黄莺宛若蹦豆:“皇上早已下过旨意,本朝僧道不得奔走于外,为了提防不测之人隐于僧道之中,但凡遇到僧道,马上就要验证度牒,对比黄册,问清其父兄籍贯,如有不同,即为伪冒,按大明律,私自簪剃者,杖八十。”
“咱……朝?皇上?!大明律?明朝!”问号和惊叹号频率极快地在萧云天的脑子里窜蹦跳跃,“难道我这是穿越了?!小丫头说的真是大明的律例啊!”
如此难以置信的事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弄得萧云天惊喜若狂,几乎不能自己,幸好他最近常看那些YY穿越的网文,怎么说也算有点“心里准备”,要不然,他早就被吓得半死、液透亵衣了,作为现代人,有几个能受得了这么邪乎的事情?
确信那传说中的穿越大概真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沉迷于穿越、甚至对其顶礼膜拜的萧云天,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随时都要脱口而出的笑声强行压制在心中。
“不行,可千万不能出声,嘿嘿,穿越者的不二法门,在这时候,明智的选择应该是偷听一阵子,这样才能多获取一些信息……明朝,我心中的最爱!这不会还是在梦里吧?”想到此,萧云天在被子里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大腿上那火燎燎的痛楚,令他倍感欣喜,“真的不是在做梦啊!……可这声音太像我那小外甥啦,大概小孩说话都差不多吧……嘿嘿,我给他来个边偷听,边回顾回顾所学过的历史……”
就在萧云天忽思乱想之际,楚秀适时而出的言语,把萧云天心中那一份狂喜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那里:
“这位爷如果不是一名出家的僧侣,但他已经到了如此年纪尚未蓄发,自是有伤风化,按律……”那楚秀的话语戛然,大概她是在想大明律上是否标注着这么一条罪状,顿了一下,她把语调低沉了些许,好似颇为萧云天担忧一般,“如若他不是咱们北平府的人士,那会更加糟糕呢!”
“这又为何?楚秀,你懂得还真多。”“小外甥”由衷地夸赞道。
“瞧二爷您说的,这些都是王妃娘娘平时教授给奴婢的。”楚秀浅浅一笑,解释道:“像这位爷的年龄,他若不是本府人士,而是游民或者商贾的话,按咱朝户部之规定,虽有路引,若钱不盈万文、钞不及十贯,俱送所在官司,均要迁发到化外,何况他连路引都没有,身上更不见宝钞和铜钱……唉!还是等这位爷清醒过后再说吧。”轻轻一叹,忧思婉转,自可从中听出这女孩心地的纯真与良善。
“没有路引,恰恰能说明他就是咱北平府的人呀。”
楚秀刚才那句话,听得萧云天的后背嗖嗖地往外冒凉气,“我的妈呀!这是啥规矩?啥社会呀?腰儿里没钱儿都是罪呀!我也太不幸了吧,好不容易才穿越过来,居然还要被流放到化外,不毛之地!这可怎么办好?唔?我是咋来的……”这个时候,萧云天才顾得上想想自己因何而来,“应该是梦境把我带来的……”
萧云天今年二十八岁,父亲在大学里教书,母亲是社科院的研究员,家庭条件还算可以,上大学前跟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既没吃过苦,也没享过福,整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总之是乏善可陈。
上了大学后,他的人生才逐渐精彩起来,读的是市场营销专业,一边玩一边学,顺顺利利地走出了大学的校园,在校期间,谈了几场毫无结果的恋爱,倒也是其乐融融。
毕业后,就业竞争异常激烈,萧云天也并没有急着找工作,他有他自己的想法:父母的收入和家庭条件还不赖,自己又是名牌大学出来的,还愁以后混不好?不就是个工作嘛,边玩边找吧,也算是一个人生积累嘛,实在找不到称心的职业,大不了考研或者留学去。
这一玩儿,萧云天稀里糊涂地荒废了两年,等到他玩心渐渐收窄,工作却更加难找,最后还是姐姐给他介绍了一个单位,在一家大型机电企业里搞营销,专业倒是很对口,可惜的是,单位里的能人太多了,他混了两年也没有混出头,要不是这份工作的薪水还不错,萧云天早就撒丫子走人了。

去年,萧云天又添了个新爱好,在同事的介绍下,读起了网文,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他很快就沉浸在浩瀚的网络中,看得大呼过瘾难以自拔,大概是因为他的父母都从事着与文史相关的工作吧,从小耳濡目染的萧云天,对中国的历史并不是很陌生,虽然说不出某个朝代的确定年份,但那个朝代所发生的历史大事,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因此,他特别喜欢那些穿越架空或者重生类的网络小说。
沉迷于此,自是乐在其中,在与书中角色同悲同喜同怒同怨的同时,萧云天也在心中幻想着自己的穿越或重生,昨天夜里,奇怪的梦境把他带到了这个法制颇为健全、近乎有点残酷的社会。
网文中超爽的情节,充实着周末的静夜,在黎明前那一刻的黑暗中,迷迷糊糊的萧云飞,枕着这样一个想法酣眠:最好能穿进一个帝王之家,咱也适当地玩玩纨绔,那就太爽了!

在梦中,萧云天飞身一跃扎入水中,勇救了一名溺水儿童,为了上岸后能多博得一些围观群众的赞许声,这小子恶作剧般地在嘴里含了一口水,想在上岸时往出一吐,那调调儿,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没成想,耍大啦,手上托着的那个溺水儿童胡乱地一蹬腿,正好踹在萧云天的喉结上,那口水猛地呛进他的气管,造就了萧云天梦寐以求的穿越之旅……
也不知道是感动了谁?萧云天果真被弄到了一个帝王之家,而且这个帝王,在那个朝代的诸多帝王中,其丰功伟绩几乎无人能与之匹敌,足可以比肩他的父亲朱元璋,其凶残成性冷酷无情、极尽酷刑之能事,更是历史上无人堪及,这便是明太宗文皇帝、文成祖———朱棣。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2章 穿越,风险很大
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那位楚秀姑娘又于谈笑之间详解了大明朝究竟是怎么收拾那些来历不明者,听得萧云天头皮酥酥地直发麻,连肠子都好似染上了一些颜色:
“整人也没这么个整法呀,这是哪个显灵的菩萨干的好事啊,穿都给我穿了,这证件您老也应该帮我置办齐了呀!这下可遭了,路引这玩意儿,长成啥样我都没见过,上哪淘弄去啊?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别说路引呐,就连身份证我也不可能带呀……听那女孩的意思,假冒和尚要杖八十,我的天啊!”萧云天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粗通历史的他,对楚秀姑娘说的那杖八十,还是略知一二的。
在明朝的刑罚中,揍到犯人身上的有两种,最轻的是笞刑,然后就是这杖刑,看文字的偏旁部首,就可以分辨出这两类刑罚所使用的工具,一个是竹板子,一个是木板子,都是打用的,出于对竹子韧脆的理解,似乎那竹板子还要疼上一些,可是,按大明律之罚规,笞刑最高的刑罚才五十笞,超过五十的,那就得用杖,可见竹板子还是木板子的小弟弟,此外,这两种东西的宽窄和受力面积也不一样,那笞,大的那头宽二分七厘,而那杖,大的那头宽三分二厘,自然是揍得更狠一些。
萧云天曾经听父母讲过,明朝处罚官员,有时候当庭推出午门,那可不是什么斩首,而是要揍屁板子,“看来呀,不管说啥,也不能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和尚……”萧云天正身冒冷汗地想着,哪曾想,楚秀一声清脆又把他推到和尚堆里。
“二爷,他完全有可能是位出家的僧人。”
“楚秀,你怎么又说……何以见得?”
“嘻嘻,是这样的。”楚秀笑着解释道:“现如今,咱朝的出家僧道若要取得度牒,必先经过考试,精通经典者才能发放度牒,未掌握经典者令其还俗,大概这位爷就是一个没有通过考试而被勒令还俗的吧。”
“我看他不像……”那小二爷仔细瞧了瞧萧云天的面相,“看这兄长,于文质彬彬中浅隐着一丝机敏,如若说是他历经过青灯黄卷,伴的也不应该是古刹木鱼,我看他十有八九是位读书人。”
萧云天听着小二爷那稚嫩的声音拽着酸文,不由心中暗笑:“这小子有两下子呀,听声调不过四、五岁,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真是不简单,我那个小外甥也是如此年龄,跟他一比,还真有一些差距呢……”想着自己小外甥背诵唐诗的乖巧模样,萧云天真想睁开眼睛瞧瞧这位小二爷的尊容。
“二爷,虽说他面相酷似一位读书人,可是……”楚秀小嘴巴巴如吐莲花:“可是,方才这位爷下水救你时,当真是神武了得,奴婢在岸边瞧得真真切切,看他如此年纪便身高体健,说不定他是军户中的儿郎呢……”
小二爷和楚秀唧唧咯咯地为萧云天设计着身份,什么民户、军户、匠户的,为萧云天安排了好多身份,甚至还说到萧云天有可能教坊。
萧云天是越听越犯愁,对于明朝在黄册和户贴制度上的严格管理,他还是有个大体印象的,知道那些军户和匠户都是世袭的,不可能随便转变职业,而且,建立户帖时发给各户的表册,必须由本人填写或本户自报请人代写,如有隐瞒作弊,家长处死,家属流放化外,也知道明朝实行的是里甲制度,居民的大事小情都要向甲长报备,不但如此,左邻右舍还要伸长脖子相互监督,一人犯法则全家受累,邻里知情不报也要受到牵连,再有,居民若要离开驻地远行,必须要拿着当地政府开据的路引方可上路等等,总之,生活在明朝,很是不自由。
“在明朝,没有身份证明,可是一件后果不堪想象的事儿,这朝代收拾那些没有路引,证明不了自己身份的流民或逃户,那刑罚可狠着呢,有流放、充军……大概还有阉刑!”想到此,萧云天陡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又想起明朝对付逃户或流民,好像还有分给这些人牛、种子和口粮令其迁徙拓荒的规定,这才让他身上的寒意得到了一丝缓解。
“那也不成啊,所去之地一定是极其寒苦……要不,从这里逃走吧……可如今这情况,逃到哪里还不都是一回事儿嘛,我靠,这可正应了那句话,‘全国都解放了,你还往哪逃?’唉!这下可麻烦了……”
正在萧云天满肚子黄连,暗恨这如此不堪的穿越之旅时,小二爷的一声话语,又使萧云天兴奋起来。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公啊,不管这位兄长家住何处,都要让我父王重重赏赐他!”小二爷声音虽然稚嫩,但说出的话语却掷地有声,言语间漫透着与生俱来的威势,看着一动不动地在那里装睡的萧云天,小二爷颇有些担心地说道:“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醒来?可真让人挂念,楚秀,太医是怎么说的?这位兄长,是不是为了救我,把他自己的身子伤着啦?”
“不是的,太医已经给这位爷瞧过了,说大概是被太液池里的水呛得一时蒙了心性,嘻嘻,侍卫们把他弄进府里时,这位爷一直在说胡话,说什么见义勇为,上……报纸?电……视?听得大家面面相觑……二爷,你说是不是很有趣?”楚秀脆脆的几声娇笑过后,才又说道:“太医给他服了压惊的药呢,说是安睡几个时辰便能醒来……”
听着楚秀和小二爷的对话,把萧云天高兴得差点没晕过去,“她刚才说的是太液池吧?那……这里一定是北京啦,太医?莫非这里是皇宫不成?不对,听先前楚秀姑娘好像提到过什么王妃,刚才又说到把我弄进府中,那这里一定是个王府啦!我靠,这穿越,太成功了,跟我想的一模一样,嘿嘿……”
猜度到如今自己身处于王府之中,萧云天简直是心中狂喜,“看来我救那位小二爷地点是太液池,唔,也就是现在北海……不对呀,北海的边上应该是紫禁城啊?!怎么能是王府呢?”
明朝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之间,大约有五、六百年的“时差”,很显然,萧云天还没有把脑子中的时差调整过来,说起话来,还总是现在现在的,“听他们说话的意思,那位小二爷似乎应该是一位小王爷……这到底是大明王朝的什么年间?”
就在萧云天搜肠刮肚地试图判断那位小二爷的身份时,一声尖细怪异的腔调从门口适时传来:
“二爷,王妃娘娘差奴婢【注】前来瞧瞧那位小哥儿是否已经转醒啦?”
“还没呢,马三宝,你别进来啦,以免惊醒了我的救命恩兄,快去回王妃娘娘吧……”小二爷出言,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马三宝挡了回去。
小二爷一声马三宝,萧云天大体猜出了自己的所在:“马三宝?不会是那个郑和吧?那……这里一定是隆福宫燕王府!”
【注】:奴婢是明朝宦官在主子面前的自称,只有到了清朝才自称为奴才,特注。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三章 愁肠百转前途堪忧
太液池,湖水轻漾波光粼粼,湖畔处,蝉鸣蛙唱不绝于耳。
坐落在太液池西畔的隆福宫,静静地躺在夏日午后的艳阳下,深墙大院之中的这组宫殿依旧是那么巍峨肃穆,墙垣内,长廊环抱,重栏曲折,规模异常宏大,这座元朝时期的太子东宫,早已物是人非更换了主人,如今住在这里的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四子———燕王朱棣。
洪武元年,八月初二,一代开国名将魏国公徐达,率数十万大军陈兵元大都城下,自齐化门填壕登城而入,从而为元朝划上了一个句号。
遵循朱元璋的旨意,徐达挥师进入元大都后,悄无声息地原来住在大都城内的居民一个不留地驱赶至河南开封,然后迅速从全国各地迁徙移民来充实北平,紧接着,彻底地毁掉元朝皇宫。
唯独留下这座隆福宫,并把它改造成为燕王府,于洪武十二年竣工。
燕王府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了隆福宫的原貌,只是把原来的黄色琉璃瓦揭去,按照明朝的亲王府规制,把房顶和围墙之上都覆以青色琉璃瓦,在明朝众藩王府中,燕王府是最大最奢华的一座王府。
在这座几乎与应天京师皇宫中某组宫殿同等级别的燕王府里,萧云天正躺在榻上猛吞黄粱,兴奋得几乎颠了馅儿:“燕王府!这可是未来皇上的府邸啊,从这里起步,可以成就我一切的梦想!……”
萧云天平时看小说时,只是觉得能穿越的古代是一件超级至爽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奢望过自己能够真的穿越,而如今,穿越这事儿终于轮到了他的头上,兴奋之余,他对自己的神奇际遇和处身之地,渐渐地有了清醒的认识:“小说中的那些穿越者,临来之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他们大多为自己弄了很多装备在身,到了古代就可以立刻大干一场……可是我呢,做个梦就来到了这里……”
如此一想,郁闷和后怕同时把萧云天笼罩起来,“我是睡觉时来的,身上绝不会带来那些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装备,这可坏啦!这不是对我明显不公平嘛,既然您老都让我穿越了,你总得让我带点啥吧?现在是要身份没身份,要装备没装备,这叫个啥穿越呀,真是衰到家啦!”自己从来就没有戴手表的习惯,萧云天可以肯定,除了内裤,他不会把任何东西倒腾到明朝来。
“唉!中国人早就掌握了时间的计时与计量,戴了手表又有啥用……”苦闷之中的萧云天,想起自己忽视一个穿越者的巨大优势,“我知道历史的进程啊!同时,我还是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还怕在这里不能大展身手吗?哈哈,作弊的感觉真爽!”
想通了这一点,若不是房中还有人在场,萧云飞一定会跳下床去振臂狂呼一番。
“嘿嘿,大明朝,俺来了!”
心中阴霾尽扫,为了自己能在明朝有个美好的未来,萧云天开始活动起了心眼儿,“既然来到大明朝了,怎么也得弄个大官过过瘾吧?唔,看形似,我并没有穿越到某个王爷或官员的身上,尽管那现成的好事儿咱没捞着,但是,作为朱棣儿子的救命恩人,想在他手下混个一官半职,应该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儿,只要参加革命,跟着他一起造反,还愁没有高官做吗?俺一定争取做个乱世名臣!”想到此,萧云天兴奋地在被子里攥了攥拳。
他这种兴奋也就是仅仅维持了那么一瞬间,丝丝隐忧再次飘上了萧云天的心头:“不过,据我所知,历史上的朱棣,应该是个冷血无情弑杀成性的君主啊!真要是跟在他的身边,那我以后就得处处倍加小心才是,千万不能有疏忽走神儿的事件出现,万一……弄不好,估计还没赶上靖难建功呢,小命恐怕就已经归西啦,还做个屁官啊?再说,即便是能把身子完完整整地保存到靖难之役,可我会啥呀?古战场上,长矛大戟的,可都是些不长眼的玩意儿,到头来,很有可能壮志未酬就已经血染沙场了!这做官的梦……唉!咋他妈的这么难啊……”
心中暗叹一声,很快,萧云天又为自己安排了个未来:“利用我所掌握的现代商业运营模式和经营理念,在明朝发个小财、过上相对舒心的日子,倒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可有一点,在明朝做个商人,当真是一件很憋屈的事儿,士农工商,商人的社会地位最低……再说,要是没有当官的保驾护航,充其量也只能做点小生意,想要发大财,那完全是扯淡!乌纱帽和银子勾结在一起,才能使利润最大化,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可这乌纱帽怎么才能戴到我的头上呢?”
此际的萧云天可谓是心乱如麻,猜到自己身处的是燕王府,那就说明朱棣此时还没有登上皇位,不管现如今是洪武年间还是建文年间,想要远离战火而独善其身,都是不太现实的想法,躺在床上空想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萧云天索性开始分析起自己所处的年代来。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个马三宝必是郑和无疑,从他对那位二爷说话的语气上判断,那位二爷,应该就是燕王的二儿子朱高煦,听朱高煦的语气如此稚嫩,那现在距朱棣发动靖难的那个年份,应该还早着呢……”想到这里,萧云天悄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向房中看去。
这间房是燕王府承运殿旁的一个耳房,房间虽不是很大,但幽静整洁,各类摆设一应俱全。
萧云天首先了解到,自己是躺在一铺黄花梨木做就的架子床上,床口处一抹淡蓝色轻纱幔帐高高撩起,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只见一个小小身躯背对着他站在床边,应该便是那位小二爷无疑,只见这个小童头戴翼善冠,身着盘领窄袖的大红袍子,袍子的后面及两个肩头,各用金线织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腰间束着玉带,足穿一双黑色的皮质小靴。
“果不出我之所料,看装束,这个小二爷必是一位小王爷,应该就是朱高煦……”想到此,萧云天的目光中又出现了一位可爱漂亮的少女,正是那位声如黄鹂精通律法的楚秀。
楚秀亭亭玉立地站在一张造型雅致的方桌前,看年龄似方及笄,青丝乌黑,上绾丫髻,秀发间点缀着碧翠珠花,脑后别着一支细细金钗,团粉的俏脸,尖尖的下颏,香腮旁两汪梨涡浅现,弯弯的柳眉下,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神中似有些许的童稚在飘漾,挺秀的瑶鼻下,娇艳欲滴的小嘴正在嫣然巧笑,柔唇轻启处皓齿宛若编贝,似有一对俏皮的虎牙时隐时现,少女的容颜如此娇媚,当真煞是喜人。
一套合体的宫女常服,尽裹着少女玲珑的娇躯,内穿着嫩绿色的绢质宽袖衫裙,外配着桃红色的绣花比甲,更加渲染出少女腰肢的纤细、粉腿的修长,尤其是少女轻抬尖尖玉手,漫弄着鬓旁的绢花,愈发显其身段婀娜、娇颜如花。
少女如此俊俏的模样,看得萧云天心神轻荡,不由双眼微微睁开一些,“哇!这小丫头,真是漂亮……”尚未在心中抒发完对美貌少女的赞叹,视线已经与楚秀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二爷,他醒过来了,奴婢这就去通报王妃娘娘……”一声浅笑,粉红的绣鞋跨过了门槛,出谷的鹂声回荡在廊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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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4章 失忆也是一种理由
“楚秀姑娘……”心中一急,萧云天噌地坐直身子,却哪里还见楚秀的人影儿,只余一缕馨香在房内淡淡飘弥,“这可糟啦!我的身份问题还没有解决呢。”想到自己一无户贴二无路引,在明朝像他这种人,铁定是当地政府往死里收拾的对象,痴愣了稍瞬,万分沮丧的萧云天扑腾一声又躺了回去,双眼茫然地盯视着承尘(架子床顶盖的俗称)上精美的凸雕,快速地运转着大脑,苦思着绝境逢生的良策。
那位小二爷耳闻萧云天一声喊叫,尚未及转身,稚嫩的童音便已飘出小嘴:“恩兄,你醒过来了?我正在为你担心的紧呢……”一边说着,小二爷一边转过团粉一般的小脸儿。
这一声似有奶香飘漾的童言,把萧云天从痴愣中惊醒,急忙向那床边望去,却只见那小童年龄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粉嘟嘟的小脸蛋儿上,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上盈满了笑意,自是一副纯真乖巧的模样。
眼见小二爷生得如此可爱,萧云天不由一愣,“这是朱高煦吗?怎么跟史书上形容的那个汉王对不上号哇!”
在萧云天的印象中,朱高煦应该是一个性情凶悍、举止轻佻、满身充斥着无赖气息的人物,而今见到眼前这位活泼可爱的小孩,令人怎么也不敢想象,这位就是在不远的将来居功自傲飞扬跋扈的那个汉王朱高煦,萧云天不由开始怀疑起自己躺在床上偷听时所作的判断,“莫非我的判断有误,那这个小童是……”萧云天一边想着,一边坐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小二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恩兄,你还记得我吗?”小二爷快步来到床边,轻轻一蹦,侧身坐在床沿上,笑着伸出一只小手拉在萧云天的手上,“你睡了这么长时间,真让人牵挂的紧啊,现在身子感到好一些了吗?……噢,我就是被你从水中搭救上来的那个小孩,我叫朱高煦……”
就在朱高煦说出他姓名的同时,萧云天已经神色惊惶地面向着朱高煦跪倒在床上,心里却在嘀咕道:“真是人之初性本善啊,这小子果真就是朱高煦……”
由于萧云天很少涉猎古代的礼节,自然不知道此时该如何给一个王爷见礼,暗恨自己平时为啥不多看点史书,多了解一些古代的礼仪,要知道在古代,礼法是绝对不能弄错的,何况眼前还是位燕王府的小王爷,一个弄不好,就有杀身之祸,此际就算是把肠子悔青了也为时晚矣,好在他还知道见到皇族,跪拜,肯定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嘴上该说些什么,萧云天可就不清楚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了。
“小……草民参见小王爷……”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的萧云天,心中正在琢磨到底要磕几个头,“这应该磕几下啊?我靠,豁出去了,只管磕就是啦,管他是啄米还是捣蒜,啥时候磕够数了,估计朱高煦会让我平身的……”心念至此,萧云天就要把额头向床板磕去。
没想到,朱高煦咯咯一声脆笑,“恩兄,你我兄弟不必大礼相见,再说,我还没有被册封成郡王呢,快快平身免礼……”说着,朱高煦伸出一双小手,似模似样地隔空向上虚虚一架。
“怪不得太监和宫女都要称呼他为二爷呢,可是……即便是没有被册封,他也是个小王爷啊,不行,这可丝毫马虎不得……”萧云天好像没有听到朱高煦的话语一般,快速地把额头砸向床板,扑通扑通地磕起头来。
看着萧云天跪在那里如小鸡啄米般的滑稽样子,逗得朱高煦笑意更浓,“恩兄,你这是在做何?这是哪门子的礼法啊?真有趣。”说着,朱高煦一拧身子,上了床,站在萧云天的身旁,伸手托住萧云天的额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萧云天的脸抬了起来,看着救命恩人微微泛红的额头,朱高煦不由皱起眉,颇有些担心地说道:“恩兄,你……莫非真的是被太液池中的水蒙了心性不成?”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蒙了心性?对呀,我现在可以装失忆啊!这主意太妙了!身份问题迎刃而解啦!嘿嘿……”萧云天极力地控制住脸上的笑意,假意结结巴巴地说道:“小王爷……我……我这是……在哪里?”
“呵呵,这里是我家啊。”朱高煦一搂长袍下摆,盘腿坐在萧云天的对面,“燕王是我父王,这里自然是燕王府啰。”
“燕王府?”萧云天皱着眉头,用力摇了几下脑袋,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状,好半晌才满脸迷惑地问道:“燕王府在哪里?”
“唔?”朱高煦伸出一只小手在萧云天的眼前来回摆了摆,甚为不解地问道:“你连燕王府都不知在何方,那你是因何知道我是小王爷的呢?”
萧云天心中暗笑:“靠,那不都是发生在俺‘失忆’之前的事儿嘛,得赶紧把这个谎圆过去……”想到此,萧云天的眉头锁得更死,“是啊,我怎么听说小王爷您的名讳后就知道您是位小王爷呢?……草民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噢,我的头怎么这么痛!”说罢,萧云天装模作样的抱住头,双手用力地插进头发里,把表情秀得异常的痛苦,似乎身子还颤抖了那么一两下。
“看来你一定是被蒙了心性了。”看着萧云天的痛苦神色,不由轻轻叹息一声,“恩兄,你不要着急,等一下让府里的太医再给你仔细瞧一瞧……”接着,朱高煦给萧云天讲解了一番事情经过,跟萧云天那个奇异的梦境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萧云天不知道朱高煦为何在太液池溺水而已,“今天头晌,为了捉住一只小鸭子,我……”
借着朱高煦述说事情经过的空档,萧云天跪在床上,渐渐把那个离奇的梦境梳理清楚,“我好像是在湖边打盹……不对,我醒来时就在湖水里,而且光着身子,手里攥着一团烂纸,还用它擦过……脸……啊!那……那不会是什么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吧?靠!我竟然把它丢到水里……唉!”
萧云天尽管心中追悔莫及,但表面上可不敢让朱高煦看出来,他假意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才说道:“小王爷,原来是这样……”
“哎,恩兄,你可不要再称呼我什么王爷啦,万一传到我父王的耳中,那可是大大的不妙,现如今我还没有王位呢。”朱高煦笑着说道:“不如这样,以后你称我为二弟如何?”
“那可万万使不得,草民不敢。”说到此,潇云天又要叩头。
“有什么使不得的呀?”朱高煦赶紧伸出小手托住萧云天的脑袋,“咱们二人不如结拜成异性兄弟吧,恩兄,你意下如何?”不等萧云天说话,朱高煦又接着说道:“我今年四岁,恩兄,看你的相貌,应该比我那兄长大上几岁……”
听了朱高煦的话,萧云天的内心开始了左右飘摆:“结拜成异性兄弟,打死我也不干啊!你这小子将来也是块造反的料,而且死得还……不过,现在若能跟朱高煦扯上一丝关系,自然就有了朱棣这层靠山,那我今后还怕啥呀?以后逐渐疏远他一些就行啦……可这小子是啥眼神啊,我看你他妈才是被蒙了心性呢,据我所知,朱高炽与你之间的年龄不会相差到十岁,我都快三十了……”想到此,萧云天假意苦想了半晌,才说道:“小王爷,我……我也想不起自己今年几岁了,您看我能有多大?”
“我看你不会超过十五岁。”朱高煦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萧云天实在是不敢看向朱高煦,再看下去,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随时都要喷出的笑声,萧云天假意还在苦想着自己的年龄,急忙把脸别向一旁,借着打量周遭环境来压制住在心中狂奔的笑意,看着那一件件做工精致的摆设,萧云天不由心中感叹:“要是把这些物件弄到二十一世纪去,那得值多少钱啊!家具、瓷器……古人的手艺就是地道!可惜呀,不能把这些东西弄回去……唔,这应该就是那可以正己的铜镜吧……”
萧云天左前方的墙上,出现了一块锃明瓦亮的雕花铜镜,“哇!真漂亮!这东西……”感叹的同时,赫然发现铜镜里映出一个陌生的少年模样,看那少年的面容就是十五、六岁时的样子,这让他大为震惊,为了印证镜中人是否就是自己,他还特意晃了晃脑袋,望着镜中的那厮也晃着脑袋、一副满脸震惊的神色,萧云天痴傻到了极点,“这是谁呀?我穿越到什么人身上啦?”
他愣愣地看了铜镜半晌,一声狂呼脱口而出:“这他妈到底是穿越呀?还是重生啊?”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5章 名人有时也憋屈
这一声嘶喊,着实把朱高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把一双小手捂在脸蛋儿上,楞眉愣眼地看着萧云天,半晌才颤声说道:“恩兄,你……”
话音未落,噔噔噔的一通乱响自门口传来,三四个侍卫急冲冲地窜进房中,各种喊声混成一片。
“二爷,你没事吧……”
“快点保护二爷……”
“老李,快点拿下这厮……”
这一突变,可把一直跪坐在朱高煦面前的萧云飞吓惨了,那侍卫们手中的钢刀寒光一闪,瞬间就把萧云天心中所有的委屈与激愤都弄得支离破碎,他赶紧把头伏在床上,偷瞄着那个杀气腾腾快步奔来的老李,“完了!我这条小命儿今天算是交待在这儿了……”
“大胆!都给我退下!”朱高煦一声断喝,尽管是稚嫩的童音,但是语气中自有一种无上的威严,已经冲到床边的老李赶紧跪下身去,朱高煦这才小脸儿一寒,缓缓地站起身子,头也没回地说道:“你们面前这位爷,是我的救命恩兄,今后是要常在咱们府中走动的,你们都给我听清楚喽,若是他今后有个什么闪失的话,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都给我滚!”
那几个侍卫先后躬身退出了房间,心中俱是想道:“我的妈呀,咱们只不过是区区的王府侍卫呀,怎么能保证床上那位爷永无闪失啊?这难度也太大啦,看来这身皮是迟早要不保哇!”
伏在床上的萧云天,震惊于朱高煦那透着威严的呵斥之声,直到这时,他才把床上站着的这位小童与那位性情凶悍的朱高煦对上了号,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朱高煦的存在:“这才是汉王应有的气势……看来以后对这个朱高煦,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才行,他要是想弄死我,那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想到此,萧云天没敢抬头,急忙说道:“草民该死,惊了小王爷的驾……”
“哎,恩兄,你这是干嘛。”朱高煦咯咯一笑,一坐在床上,用力搬起萧云天伏在床上的脑袋,把他那双明亮无邪的大眼睛迎上了萧云天的目光,笑着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自是没有什么惊吓不惊吓的……不过,你刚才的喊声的确很是洪亮,是不是这房中有什么古怪,惊着你了?”
“没……没有……”萧云天轻声嗫嚅道:“我刚才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
“噢,恩兄,你快些讲与我听,然后咱们就开始结拜。”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王妃娘娘驾到……”
听到门外宦官的声音,萧云天一骨碌地爬起身子,绕过朱高煦跳到床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草民叩见王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在萧云天的印象中,似乎只有皇后才配被人恭祝千岁什么的,具体到如何恭祝这王妃娘娘,他还真的不知道,只好把声调放低,打算一带而过蒙混过关,即便是那句祝娘娘万福金安,也是他从电视里演的清代宫廷剧中学来的。
说完那一套祝福之词,萧云天伏头在地,偷听着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这一定是徐王妃……”
在大明朝的诸多后宫中,萧云天只知道两个女人的名字,并非常崇敬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朱元璋的老婆,皇后马大脚,另一位便是这位燕王府的徐王妃。
听到自己的母亲驾临,朱高煦笑嘻嘻地从床上蹦下来,走到萧云天的身旁,说道:“恩兄,王妃娘娘很是和蔼,你别怕……”
朱高煦这一声别怕,使得萧云天心宽了许多,“唉,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真是可怜,都不能管自己母亲叫妈妈……”正在心中感叹着封建王朝的穷讲究,他猛然看到自己只穿着一套白色中衣,这是古时候的内衣,怎么能穿着内衣接驾王妃娘娘,更何况他连鞋都没有穿,吓得萧云天急忙用手扯了扯朱高煦身上袍子的下摆,悄声问道:“小王爷,我以这等衣着来接驾王妃娘娘,会不会触犯咱们大明的例律?”
萧云天知道在古代的十恶中,有一条叫大不敬,他觉得自己身穿着内衣接驾王妃,自然是犯下了这条大不敬之罪。
“呵呵,你没事的……”
正说着,一位身着墨绿色葵花胸背团领衫、头戴乌纱帽、腰系犀角带的年轻宦官走进房来,手臂处挽着一套织锦面料庶民穿用的大襟袍和一顶四方平定巾帽,来到萧云天身旁,说道:“这位小哥儿,赶快换上吧,王妃娘娘马上就要驾临……”
“敢情儿徐王妃还没来呢。”萧云天连忙起身从那位太监手中接过袍子和巾帽,十分麻利地将袍子穿在身上,一边戴巾帽,一边望向床边望去寻找着鞋子,可他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鞋子的踪影,不由面现难色地看着那位宦官,“这位公公,我还没有鞋子呢……”
“唔?”那名宦官闻言一愣,目光不自禁地也在床边搜索一番,看着空荡荡的床脚,那宦官咧了咧嘴,嘟囔道:“这群混账侍卫,为何没有为这位小哥儿准备鞋子……”
“马三宝,把你的靴子借给我这位恩兄穿一下吧。”朱高煦笑嘻嘻地对那名太监说道。
得知眼前这位太监就是那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萧云天看向马三宝的目光霎时映满了崇敬,只见马三宝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身材修长,相貌俊朗,一双大眼精芒内敛,嘴角旁噙着浅浅的微笑,萧云天不由暗道:“嚯,这趟穿越可真是超值啊,能亲眼一睹郑和的风采……”
朱高煦开口说要把脚上的靴子借给萧云天穿,马三宝自然不敢不从,他一边磨磨蹭蹭地往下脱靴子,一边嘟嘟囔囔地小声说道:“二爷,你一定得狠狠地整治那些粗心的侍卫们一番,若不是我刚才在门口时留意到这位小哥儿没有外衣……”说话间,马三宝已经脱下了脚上的靴子,极不情愿地用脚把靴子拨给了萧云天。
“行了,行了,等见过王妃娘娘后,咱们就去整治那群侍卫。”朱高煦笑着说道:“马三宝,要你脱下靴子也是对你的一种惩罚,谁让你谎报王妃娘娘驾到来着?”
“二爷,王妃娘娘真的马上就到,我是专程跑来送衣物的……”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声王妃驾到,马三宝嘿嘿一笑,“这不是来了嘛……”说罢,马三宝毕恭毕敬走到房间的靠墙处,赤着足站在那里。
萧云天听到王妃娘娘已经驾到,顾不上合脚不合脚,匆匆忙忙地把马三宝脱下的靴子套在脚上,赶紧跪倒在地,高声说道:“草民叩见王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说罢,萧云天把头伏在地上一边等候着徐王妃驾临,一边在心中偷偷地骂起马三宝来:“我靠,这他妈该死的郑和,原来是个汗脚!这靴子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这也忒难受啦……”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6章 男人好色不是罪
一缕幽香,几声环佩。
耳听着房门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万分紧张的萧云天,一颗心高高悬起怦怦狂跳,“终于要见到徐王妃了……”正想着,那一幽郁馥的馨香已经飘至萧云天的身前。
“这位公子,快快免礼平身。”
音调悦耳轻柔婉转,宛若三月里拂面的春风,再平和不过的一句话,在萧云天听来却是如沐甘霖,心下甚为舒爽,先前积郁在身心中的所有紧张与不安,都在这轻柔委婉中飘然远去。
“孩儿参见王妃娘娘……”朱高煦脆嫩嫩的一声,迎着徐王妃,跪倒在萧云天的身旁,不待母亲出言平身,小家伙悄悄一拉萧云天的手臂,二人同时站起身来,“我这位恩兄终于想起自己姓氏名谁了。”说罢,朱高煦咯咯笑着扑到徐王妃的怀里。
“噢,是吗?看来太医开的方子还真灵验呢。”说着,徐王妃慈爱地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眼含笑意看向低头站立的萧云天,“这位公子,可否将名字说与我听?”
在徐王妃甫一出言之际,萧云天就被一种强烈的愿望所驱使,他十分想抬头看一看这位在历史上,以娴淑温善机智过人而著称的名将之女徐王妃的真容,若不是在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不可造次,萧云天早就抬起头看向徐王妃。
而今听到徐王妃问询自己的名姓,萧云天瞬间就把心中那仅有的一点警醒抛到了九霄云外,猛地抬起头来,直愣愣的面对着眼前这位名动天下的女人,不由惊艳得合不拢嘴巴。
却只见这位徐王妃,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是婀娜纤巧,一张俏脸浅盈着微笑,眼波潋滟,漫透温柔,红唇娇艳,妩媚万端,那点缀在鬓边的翠玉花钿,衬托得肌肤更加嫩腻,她头戴花钗凤冠,内着织金绣凤纹饰的真红大袖衣,下穿红罗裙,胸前漫垂五彩霞帔,仪容淡定的站在那里,气质脱俗清丽,自有一种数不尽的风情,道不完的雍容。
“哇!这徐王妃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啊!”赞叹过后,这小子马上就诅咒起上苍为什么只给了他两只眼睛。
徐王妃看到萧云天傻傻痴痴地盯着她,在心中浅浅一笑,并不以为忤,“这位公子,胆子可够大的啦,大概是那被蒙了的心性还没复原吧。”
萧云天和徐王妃,一个痴傻木讷,一个坦然自若,可把站在徐王妃身后的楚秀吓得够呛,这小姑娘,一只小手下意识地攥着小拳头,另一只小手悄悄地放在她纤细的腰肢旁,向着萧云天快速地摆动,同时,一张俏脸弄颦眨眼,可谓是做足了神色,或嗔或恚,想要引起萧云天的注意。
小姑娘忙乎了半晌,萧云天还是依然故我,紧张得她那只攥起的小手心里全是汗,“我的爷呀,你可别再看了,当心你的脑袋啊!”急得楚秀一颗芳心怦怦狂跳,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萧云天一番。
就在这时,萧云天猛然发觉了楚秀的提醒,吓得他脑袋轰的一声,几欲跌倒在地,一个踉跄赶紧跪在地上,拼命地叩头求饶,嘴里结结巴巴地念念有词:“草民该死,请王妃娘娘恕罪……”此际的萧云天,浑身上下俱是冷汗,相比之下,马三宝那双靴子陡然间干爽了许多。
其实,萧云天仔细端详徐王妃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最起码,站在徐王妃身边的朱高煦就没有发觉出来,忽见萧云天又重新跪倒,朱高煦发出了一声稚嫩的轻叹,急忙走到萧云天的身旁,用力向上拉着萧云天的手臂,“恩兄,看来这心性,当真是被蒙得不浅啊,快站起来,王妃娘娘还等着你回答名姓呢。”
徐王妃当然知道萧云天因何而跪,眼见着跪在地上簌簌频抖的萧云天,徐王妃嫣然一笑,说道:“这位公子,快快请起,我不怪罪你就是啰。”
“听到了吗?王妃娘娘说不怪罪你,快点平身,赶紧说出名姓来吧,然后咱们还要结拜呢。”朱高煦用尽了力气,才把萧云天从地上拉起来。
看着萧云天浑身轻颤、额头鬓角的汗珠纷纷坠地的可怜模样,楚秀深呼了一口气,小手悄悄地抚上胸口,安慰着有如鹿撞的芳心,“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这位不知死活的爷……”想到此,她那一双乌溜溜的秀眼,满含着嗔怨瞟向萧云天。
萧云天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低着头飞速地转动着大脑:“在古代,关于名字的忌讳很多,一个弄不好,就有掉脑袋的危险,我这名字里面含有云天二字,不知犯不犯忌讳呀?”
就在他琢磨自己名字是否触犯明朝的忌讳之时,朱高煦又在一旁催促道:“恩兄,你不会是又把名姓给忘了吧?”
“没……没忘……”萧云天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句,脑海里噌噌噌蹦出三五个光闪的名字来,可却实在没法子把那些名字加到自己身上,那可都是一些响当当的名人,诸如田伯光、王动之流的,好像还有西门大官人,要说萧云天真是不争气,在如此关键时刻,那么多英雄好汉风流雅士的名字踪影全无,却把这一堆贼塞进了脑瓜子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萧云飞咬了咬牙,心想着爱咋咋的,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用一种颤颤巍巍的声调,报出了爷爷给取的名字:“回王妃娘娘,草民大概叫萧……云……天……”话语中加个大概,是萧云天留了个心眼,以备不时之需,随时可以抵赖,失忆了嘛,记不住名字很是正常。
“哦,萧云天,好名字!”
徐王妃一声称赞,使得萧云天悬在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听得母亲称赞萧云飞的名字好,朱高煦又回到徐王妃身前,偎在母亲怀中,撒着娇说道:“孩儿马上要与萧兄结为异姓兄弟,您看如何?”
徐王妃笑吟吟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柔声说道:“高煦,为娘不反对你与萧公子结拜,可是,结拜一事有什么可急的,咱们总得把萧公子的病治好了才是呀,你说是不是?”
“唔,那也成,不过,我要把萧兄留在咱们府中,您看成不成?”
听到朱高煦要把自己留在燕王府中,萧云天的心里甭提有多兴奋,认为正好借此机会来接触朱棣,为自己的明朝之旅打下一个良好的开端,不由微微抬起些头来,心存感激地向朱高煦瞥去,忽然看到楚秀的一只小手又在对他急速地摆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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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下九流 Empty
帖子主题: 回复: 【小说】下九流   【小说】下九流 Empty周三 九月 28, 2011 10:25 am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7章 未入流,好歹也是官儿

“这个小丫头一定是在向我暗示着什么,大概是让我别答应留在燕王府吧?”尽管萧云天对楚秀手势中包含的内容还不甚明了,但联想到刚才楚秀怕他犯上而急得脸都红了,不由在心中自忖:“楚秀真是个好女孩,不但模样长得漂亮极了,心地还是如此的善良,听她的话准没错,看来,我真的不能答应留在燕王府……”

想到此,不待徐王妃表态,萧云天微微抬头看着朱高煦,陪笑说道:“小王爷,草民身贱语糙,很是不懂规矩,再说,现如今草民又被蒙了心性,倘若留在王府中,说不定会惹下许多事端,会给王爷和王妃娘娘带来麻烦的……”

“那怎么行。”朱高煦走到萧云天身前,小脸儿一扬,定定地注视着这位救命恩人,“萧兄,你现在身子有恙,自是不能照顾自己,我怎能放心你生活在府外……”说着,那双满是稚气的大眼睛里闪现着泪花,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看到朱高煦小小年纪便如此的有情有义,作为母亲,自然很是欣喜,徐王妃接过儿子的话语,柔声对萧云天说道:“萧公子,听你口音不像北平人士,却不知,你现在能否想起家住在何方?”

萧云天为今之计,只有一问三不知、秀足可怜相,每每被问及严父高堂府上人等,他都会硬挤出两粒眼泪疙瘩,常常是腮边挂泪一脸的彷徨,那表演出来的记忆之茫然和遭遇之不堪,有时令他自己都会有所恍惚,而产生某种错觉,不由在心中暗暗赞赏自己:“嘿,这小谎撒的,未免太有才了吧,唔,看来俺的表演才华是与生俱来的呀,怎么早没发现呢,我简直就是块做演员或者当骗子的料哇!”

徐王妃看着萧云天脸上硬秀出的潸然,心中不免暗暗感伤:“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想他大概只比我的高炽大上三、五岁而已,却记不起父母双亲……”轻轻一声叹息,脸上不免盈上一抹浅忧,“萧公子,你抬起头来……”

“回王妃娘娘,草民不敢。”

“没事的,我恕你无罪,让我好好看看你。”看着萧云天依言抬起头来,徐王妃在萧云天的脸上端详了半晌,柔声说道:“萧公子,看你面相文文弱弱,从前饱读过诗书也说不定,这样吧,你看看那幅画,是否能念出那画上的题诗。”说罢,徐王妃信手一指马三宝肃立的那面墙壁。

萧云飞假意懵懂的依言转身,却只见粉墙之上悬挂着一幅装裱精美古色古香的画轴,尽管萧云天不知道那幅画是元代画家倪瓒的《六君子图》,但画上的字迹他倒是都可以读出来。

双眼茫然地看着那六棵不同品种的树木跃然于画上,萧云天心中却正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史载徐王妃自幼恬静好读书,声名远播,如果我说不认识这些字,给她的印象一定是很糟,这对我的将来很是不利,假如我念出了这些字,那就可以证明我曾经是个读书人,对我今后的发展应该是大有益处,既然穿越过来,如果从此不再遇到巧合的机缘,肯定是回不到二十一世纪啦,那我就应该在这个朝代弄出点名堂来,唔,我这就念给她听,可是……万一她让写字可怎么办啊?不管啦!搏一搏!”

萧云天的书法造诣还停留在书法初学者写大字的水平,他甚至连狼毫和羊毫都分辨不清,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时萧云天才暗恨起自己为何没有好好练习一下书法,其实,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的他,是有条件从小就修习书法的,他的爷爷、乃至父母都写得一手好字,无奈,他的兴趣不在于此,连个永字八法也没有掌握就不了了之啦,大概现在连怎么握笔悬腕都已经被他忘干净了。

看到萧云天直勾勾地盯着画轴、一脸的懵懵懂懂,徐王妃说道:“大概你是忘记了是否读过书……”说着,徐王妃眉头轻蹙,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似在心中动摇了她先前对萧云天的判断。

“这是个机会,我可一定要抓住啊!尽管以后还可以随时编个借口说自己忘了读过书,但那终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说不定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啦!”不及细想,萧云天马上说道:“回王妃娘娘,草民好像认识画中的那些字。”

闻得萧云天识字,徐王妃展颜一笑,“噢?那你快读来听听。”

“回王妃娘娘,草民遵命。”应了一声,萧云天字正腔圆的把画中的一首诗读了出来:“远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拥坡柂。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

“好,好,好。”徐王妃对她儿子的救命恩人连说了三个好,柳眉微微上扬,说道:“这首诗是黄公望所提,看来你果真是个读书人……马三宝。”说着,徐王妃唤过马三宝。

尽管萧云天心中七上八下唯恐徐王妃考校他的书写能力,但不免还是心中暗喜:“这明朝,认识几个字就算是读书人啦,嘿嘿……”

这时,房间荡起了朱高煦咯咯的笑声,“楚秀,我就说嘛,萧兄是个读书人。”

楚秀浅浅一笑,偷偷瞄向萧云天,心中暗笑:“果然是个书呆子,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唯独想起了读过的诗书,嘻嘻……”

马三宝赤着足依言来到徐王妃面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回主子,您有何吩咐?奴婢立刻就去给您办好。”

“嗯,咱家王爷带着左长史去了京师应天,尚须一些时日方能回到北平,你去问问右长史,府中长史司里可有什么缺儿,给这位萧公子暂时安排一个,待到王爷返回北平后再作定夺。”徐王妃吩咐完马三宝,就开始给萧云天讲起墙上那幅画中的妙味来。

不一会儿,马三宝急匆匆回到房中,脚上还是那双白布袜子,可以看得出他对主子的忠诚,连换双靴子的工夫都不敢耽误,来到徐王妃身侧,马三宝慢声细语地回禀道:“回主子,奴婢刚刚问过了右长史大人,他说,长史司现在正好有个缺儿,还没有上报吏部……”

“是什么?”徐王妃问道:“品秩如何?”

马三宝立即回答道:“回主子,是个小缺儿,库副使,品秩是未入流。”

徐王妃听清后,略微沉吟了一下,对萧云天说道:“萧公子,噢,现在应该是萧大人了,你是我儿高煦的救命恩公,因救我那孩儿被迷了心性,王爷和我自是不能薄待于你,而今王爷前去应天未归,今天我就先作个主,你暂时补了这个库副使的缺儿,待到王爷返府后,再另行安排……马三宝,赏萧大人宝钞一百贯,另赐楚秀为侍女,咱们府外有几处房产,按大明官员屋宅之规制,给萧大人寻一处合适的宅子,命咱们府上的太医每日巡诊,不得有误,所需药材银钱,俱由府里承担。”

这位未来的徐皇后,自有一副母仪天下的气势,条理清楚地吩咐下去后,拉起朱高煦的小手,笑吟吟地走出房间,甚至已经跪倒在地的萧云天都没有把谢恩词句说完,那一缕幽幽的馨香已然淡淡散去……

萧云天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来到大明朝就混了个官儿,还平白无故地弄了个漂亮的小丫环,把他兴奋得都快傻了,跪在地上,面朝着门口,低着头窃笑不已。

待到房中只剩下萧云天、马三宝和楚秀三人,萧云天这才站起身子,满脸堆笑地对着马三宝拱手道:“马公公,多谢您为小的谋来这个官缺……”

马三宝白了萧云天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马上把靴子给我脱下来,未入流算什么官儿?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没待马三宝说完,房中荡起楚秀清脆的话音:“老爷,休听马公公的,未入流当然是官!别看它是咱朝最小的一级品秩,但其各种规制却与九品相同,老爷您是库副使,月俸二石五斗呢……嘻嘻,马公公,跟您打个商量,您把王妃娘娘赏给我家老爷的那一百贯宝钞折算成一百两银子,如何?”

“好你个楚秀哦,还没出咱们燕王府就开始把胳膊肘往外拐了。”马三宝笑着调侃道:“赶紧让你家老爷把靴子给我脱下来,咱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8章 官儿小,宅子大

“楚秀,你还有完没完啦,咱们已经走了这么多处,你家老爷这宅子可真够难选的了。”马三宝嘟嘟囔囔地下了马车,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天空中毒辣辣的太阳,“这大热的天,唉!你看看,这所宅子该合适你们家萧大人居住了吧……”说着,马三宝向坐落在街边的房屋信手一指。

楚秀紧跟着马三宝下了车,小嘴清脆地回应着马三宝:“按咱朝百官第宅的规制,我家老爷的宅子应该是厅堂三间七架,正门一间三架,刚才瞧过的那些宅子,不是超过了规制,就是些庶民所居的房舍,根本就是与我家老爷的品秩不符嘛……”说着,楚秀来到马三宝身旁,看着街边的那所房屋,兴奋之色闪现在她那乌溜溜的杏眼中,“马公公,我看这所宅子倒是很符合我家老爷的身份……”早有随行人等打开院门,楚秀笑吟吟地回头向萧云天望去。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哟,一个未入流的小官儿,还挑三拣四的,啧啧。”马三宝在楚秀的耳边悄声嘀咕一句,回身对站在马车旁的萧云天说道:“萧大人,楚秀说这所宅子合规制,咱们进去看看吧。”

明初,朝廷对分封亲王权势唯一的限制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换句话说,就是亲王没有自己独立的地盘,只取封国的俸禄而不干预地方行政事务,但是各亲王府中却都有一套官属,同时还拥有一支军队,朝廷在每个王府设了三个护卫,因此,燕王府直接管理着两万余人,这些人都可说是燕王府的自家人,为了奖励、抚恤等等诸多事宜,在洪武十三年,朱棣来到自己的封国就藩之时,就从他岳父徐达手中接收了大批元朝溃逃官员的闲置房产,以待日后留作奖赏给自己的属下之用。

领着萧云天和楚秀在北平城中已经转了一个多时辰了,此时正值盛夏,已经天近申时,马三宝自然有些怨声载道,好不容易才在大时雍坊安福胡同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宅子。

为找到一处合适的宅子,跟着楚秀转了这一大圈,萧云天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由于一直有马三宝在场,有些话萧云天也不便多问,只知道她从小失去双亲,是徐王妃出游时在路旁发现了年幼的楚秀,把她带至燕王府抚养的。

楚秀到了燕王府后,始终跟在徐王妃身边,她是个聪明伶俐兰心蕙质的小姑娘,做起事来甚是周详从无纰漏,深得徐王妃的喜爱,闲暇之余教授了楚秀好多知识,在朱高煦可以满地欢跑的时候,楚秀成了朱高煦的贴身侍女,严格的说,楚秀还不能算是一名宫女,因此,徐王妃才把她赐给了儿子的救命恩人萧云天,这其中,也有一丝忍痛割爱的成分。

明朝对百官第宅有着严格的规制,对此事,萧云天知之甚少,反正有楚秀在身边,自不需要他操任何的心,此时,他正在心中想着楚秀非要把宝钞换成纹银的趣事,听得马三宝的呼唤,萧云天微笑着来到二人身旁,“马公公,楚秀说可以就成,这种事儿,我不太懂。”

“哎,那可不成,如果没有做到令萧大人满意,咱家可不好向王妃娘娘复命。”马三宝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萧大人亲自进去瞧瞧为好。”

说起这选宅子,马三宝就一肚子的气,他原本看在萧云天是朱高煦救命恩人的份上,出了燕王府,就把萧云天带到一所大四合院中。

那所宅子可真叫大,房屋众多,院子套院子,什么偏院、跨院、书房院、还有马号等等,看得萧云天双眼直穿花,根本就数不清楚那所宅子具体有多少进,喜欢得他差点没有跳起来,当场就要定下来,这下可把楚秀急坏了,赶紧在旁悄悄提醒,说那所宅子大概是前朝某个大吏的府邸,按明朝的规制,只有公侯一类的人物,才可以住在里面,北平城里除了燕王朱棣,谁住进去都是杀头的罪,不由把萧云天吓得噤若寒蝉,乖乖地退出了那所宅子。

紧接着,马三宝又领着二人去了好几处宅子,都因为房院太大被楚秀挡驾,气得马三宝心中直骂这二人好心当成驴肝肺,索性领着二人专找那些供庶民居住的房屋,这回楚秀不干了,未入流也是国家干部啊,怎么能与庶民同等待遇,小嘴巴巴的,好一通数落,就这样,双方都揣着一肚子闲气,找来找去,才找到了这所宅子,因此,马三宝说起话来才阴阳怪气的。

听得马三宝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情绪,萧云天笑着拱了拱手,说道:“马公公请!”

“还是萧大人先请吧。”马三宝嘴上是这么说,可是那脚却已经迈进了院门,别看他是一名王府宦官,要是论起品秩来,可要比萧云天大上几品,再加上心中生了点闲气儿,他不管不顾地走在前面。

看着马三宝的身子转过影壁,萧云天笑着对楚秀说道:“楚秀,我对宅子的各种规制也不甚明了,还是你先进去吧,我在后面慢慢跟着。”

“老爷,那奴婢就先行一步……”话音未落,楚秀已失踪影。

刚才站在这所宅子的院门前,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在楚秀的心中油然,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将要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马上冲进院中瞧上一瞧的冲动,已经把楚秀那颗尚且年幼的心,折磨了好长时间,无奈有萧云天和马三宝尚未进院,令她不敢造次,如今主子发话了,自然是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这小丫头,真够性急的啦。”萧云天心中暗笑,抬腿跨过院门的门槛。

进了院门,萧云天兴致盎然地欣赏起这套四合院来,对着院门的是厢房的侧面,也就是影壁,转过影壁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外院,三间南房,东西各有两间鹿顶,显见这外院是厨房和下人们的居住之所,脚下青砖铺地,丝毫未露泥土,甚是干净整洁。

通过外院正中的垂花门,眼前豁然开朗,首先映入萧云天的眼帘是前廊后厦的五间宽大的正房,东西两侧各是厢房三间,俱有抄手游廊通往垂花门,正房与厢房之间,两个月亮门分置东西,通向这所宅子的后院,宽宽十字甬道,用的是大块方砖铺就,连接着正房与厢房,通向正房的甬道旁空地上种着两颗枝繁叶茂的果树,使得院内顿显生机盎然和谐异常。

萧云天一边慢慢地在内院里走着,一边在心中感慨:“这房子太漂亮了,青砖灰墙,玉阶丹楹,墙体磨砖对缝,真是佳品啊!”站在东厢房的抄手游廊上,萧云飞正在津津有味地赞叹着这所宅子的布局,马三宝和楚秀的说话声从正房里传来。

“楚秀,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这所宅子可是五间七架哦,按规制,是五品以上官员的第宅。”

“马公公,这哪里是五间正房,分明就是三间嘛,你没看到那最外边的两间是耳房吗?”正房中传来楚秀吃吃的娇笑。

“我可没看出来哪是什么耳房。”马三宝笑着说道:“既然你相中了,那就这样定下吧,快去通知外面的随从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吧。”

“哎。”楚秀清脆的应了一声,嗖地从正房蹿了出来,忽见萧云天站在厢房的游廊下望着她,小姑娘俏皮地一吐舌头,粉脸霎时桃红,“老爷,从今儿个起,这里就是您的宅子啦,奴婢这就去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说罢,放缓脚步,微微低头走出垂花门。

“这丫头……”还没等萧云天把真可爱三个字吐出,垂花门外一声欢“咦!”,显然是楚秀又恢复了兴奋……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09章 啥事儿,都要往好处想

萧云天和楚秀把马三宝送上了车,站在胡同中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楚秀忽听几声咕咕怪叫从萧云天的腹中传出,这才想起萧云天自醒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急忙轻声说道:“老爷,您先回屋里歇着,奴婢去去就回。”说罢,把小手伸进比甲里摸了摸荷包,忽闪着漆黑的大眼睛往胡同左右看了看,急匆匆地向东头跑去。

“这小丫头,好机灵……我得好好瞧瞧这所属于萧大人的宅子。”满心的兴奋,瞬间降服了辘辘的饥肠,萧云天乐颠颠地转身进了院门,撒开脚步直奔正房,还没有踏上游廊的石阶,便已飘飘然然,无限感慨涌上心头:“这大宅子,真地道,比住别墅还要爽,没想到我萧云天这辈子还能拥有这么一所房子……”

他笑嘻嘻地冲进正房,东屋西屋的一通乱窜,只见房内宽大明亮,床桌椅案、小巧摆设一应俱全。

“呵呵,在明朝当干部就是爽,分房子还配精装修……啧啧,真是糟蹋了东西呀,如果把这一屋子的家具弄回二十一世纪,足足够买两处这样的大宅子,嘿嘿嘿……”摩挲着身旁造型精致的圈椅,嘿嘿傻笑了半晌,萧云天这才想到他此次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一个陌生人身上,而且竟然还回到了少年时代,不由倍觉郁闷,一坐在椅子上,“唉,这叫啥事啊,我到底是穿越到啥人身上了?应该不像是燕王府里的人,那些侍卫和马三宝、楚秀等人都不认识我……”

萧云天越想越愁,噌地站起身子,跑到东屋的一面铜镜前,看着镜中映出的那个大约十五、六岁的陌生少年,“这小子的长相倒还真不错,斯文中透着朝气,唔,不赖,幸亏没有被弄到一个丑八怪身上……可在这大明朝,他如此年纪,头发不应该这么短啊!”百思不解的萧云天,皱着眉头捏起一缕头发,看着铜镜,估量着长短,“这小子绝对不是一个和尚,头发长这么长,至少得需要两三个月,哪有和尚两三个月不剃头的,即便是他在外化缘没工夫剃头也不对,就凭他这么长的头发,毛也要不着哇!”

歪头琢磨了半晌,萧云天叹息一声,嘟囔道:“去他妈的,爱谁谁,这身世之谜,迟早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说不定明天就能在这北平的街头捡个‘爹’呢,到时候再说吧,这个‘爹’,要是家财万贯的话,咱就做一阵子富贵公子、往死里纨绔一番,争取早日把家财败尽,把那老头活活气死,如若他是个穷光蛋,就接着装失忆……”想到此,萧云天扑哧一笑,“除了我亲生父亲,别人,谁他妈也休想当老子的‘爹’!”

总算把身世问题权宜过去,萧云天心中略有几分释然,回到中堂坐在椅子里,不免又盘算开来:“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却弄了这么一个小身子,真够郁闷的啦,刚才徐王妃大概就是因为我年少,才给了一个未入流的小官,要不然,没准儿能弄一套比这里还要好的宅子……嗬,十五、六岁的年龄,三十来岁的心脏……唔?我到底有没有三十来岁的心智啊?”

微微回想了一下,那些熟悉的事物纷纷映入脑海,萧云天觉得自己在心智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唉!重活一次也行,古人都早熟,像我如今这个年龄,有些人已经娶媳妇了,我也正好借着年轻在明朝大干一场,攀上朱棣这个大靠山,只要是运作得当,即便是权倾朝野咱不敢想,可弄它几库金银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他妈的,既来之则安之,不能令自己封侯拜相,我就当个永乐年间的全国首富,我要把生意铺遍神州大地!商人的地位低点能咋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最好是一边做高官,一边偷偷发大财……”

信心满满地励了一会儿志,萧云天忽然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现在应该是洪武多少年呐?等楚秀回来得问问她……可是,知道洪武几年又有啥用啊?”想到此,萧云天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那半边脸上淡淡的指痕中写满了懊丧,此刻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所大宅子里,事到临头所有的悔恨都为时晚矣。

萧云天有个很不好的读书习惯,不管看什么类型的书,书中关于年代的表述,总是被他忽略,专拣那些故事情节看,尤其是历史书籍,他津津乐道的只是具体事例,而不是发生的年代,他一直认为,那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自己又不是研究历史的,即便是在某种场合需要套用一下事件的发生年代,现炒现卖都来得及,反正白纸黑字的印着,什么时候都可以随时查清楚,现在才想起了自己这个坏习惯,已经追悔莫及啦,尽管他对明初发生的历史事件心中明了,可对那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却有些模糊。

就在萧云天悔恨交加、万分无奈之际,院子里传来了楚秀的声音:“老爷,您在哪间房中?奴婢已经把包子给您买回来,您先充充饥。”

听到楚秀的呼唤,萧云天叹息一声走出正房,只见楚秀一双小手捧着一张干荷叶,荷叶里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嘻嘻,老爷,原来您在正房哦……”说着,楚秀把荷叶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微微低下俏脸,颇有些难为情的嗫嚅道:“刚……到这里,奴婢还不清楚环境,也不知咱……咱家是否有碗筷,奴婢这就去找,老爷,您先等等再……”

“不用找碗筷,我这样吃就可以。”萧云天笑着坐在石凳上,伸手就要向那包子抓去。

“老爷,您……您的手是不是要洗一洗……”楚秀说着扬起俏脸四处张望,“奴婢马上去给你准备洗手用水……”

萧云天向楚秀摆摆手,“不用洗了,楚秀,你先坐下,咱俩聊一聊。”

“那怎么成,老爷,还是先把手洗了吧。”说罢,楚秀匆匆走向外院,不一会儿,端来一个铜盆,里面盛着半盆清水,衣袖处挽着一块白布。

萧云天很快洗罢手,擦手之际,楚秀已端起铜盆向外院走去,那羸瘦的身子宛若在风中摇曳的柳枝,看得萧云天很是心疼,“楚秀这么幼小的年龄,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正应该是在妈妈怀中撒娇、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谁能想到这可怜的孩子,从小便干尽了伺候人的活计,虽说她没有受到欺凌吧,可也毫无自由可言,唉!”叹息一声,萧云天嘟嘟囔囔地骂道:“这他妈万恶的旧社会!”

骂了一句,忽又觉得这旧社会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十五、六岁就能当官,在新社会是不可想象的,不由又得意地笑了起来。

楚秀刚刚踏进内院,看到萧云天站在石桌旁,不知在因何傻笑,于是,急忙走上前去,陪着小心说道:“老爷,包子快凉了。”

“唔,不碍事,来来,楚秀……”萧云天向楚秀招招手,手指着荷叶中的包子,说道:“坐下,咱们一起吃。”

萧云天一句话,把楚秀惊得后退了一步,慌乱地摆动着小手说道:“这如何使得,奴婢怎么可以……”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萧云天上前一步,伸手抓在楚秀纤细的胳膊上,顺势一带把她拉到石凳前,不容分说地把双手放在小姑娘瘦弱的肩头,愣是把楚秀按坐在石凳上,“从今往后,咱俩不分什么老爷奴婢……”

自己瘦小的身子被萧云天拎来按去,惊得楚秀在心慌的同时,似有几分羞涩映颊,只见她坐在那里,微低着一张红扑扑的俏脸,嗫嚅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老爷,奴婢……”

萧云天看着楚秀那一副娇羞怜人的模样,笑着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从今往后,咱家没有什么老爷奴婢,再说了,刚才在燕王府中你多次警示于我,我还没有谢你呢。”

“嘻嘻,那都是奴婢应该的……”

“还说奴婢!”萧云天提高了些许声调,看到闷着头的楚秀似有惊慌之色,他急忙脸上挂着笑意坐在楚秀对面,“楚秀,你看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被你称呼为老爷,多不好听,对不对?要不然你称呼我为少爷吧。”

“那可使不得!老爷。”楚秀抬起头来,正色说道:“您是朝廷的命官,称呼老爷,正合礼制,嘻嘻,我倒是喜欢称您少爷,可那不合礼制呀!”

“好好好,随你怎么称呼好了。”萧云天看着嘴角噙笑的楚秀,愈发地喜欢上这个娇俏乖巧的小妹妹,稍稍端详了一瞬,这才问道:“楚秀,我问你,当初小王爷要我留在燕王府,你为何那么猛烈的摇手哇?是不是示意我不要应承下来?”

“嗯,是那样的。”楚秀点点头,看到自家老爷似乎尚有不解,不由粉脸一红,仿佛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抿了抿小嘴,轻声说道:“莫非……老爷您想成为马公公那样的人吗?”说罢,楚秀噌地站起身子,深埋起霞红的俏脸快步向东厢房跑去……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0章 到处都是新鲜事儿

“成为马三宝那样的人?那不是太监嘛!”萧云天摇头嘟囔了一句,拧身望着东厢房,心中暗笑:“如果太监也算男人的话,那么能住在燕王府中的男人也就只有侍卫和太监了,差点没让朱高煦这小子把我坑喽,幸亏有楚秀暗中提醒,同时还要万分感激那温善贤德的徐王妃,要不然,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喀嚓一下了。”想到此,萧云天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看了看双腿之间。

忽然,东厢房门的帘子一挑,楚秀露出半边红扑扑的俏脸,于羞涩中带着几分巧笑,乌溜溜大眼睛怯怯地望着萧云天,犹豫了稍瞬,才轻声说道:“老爷,马公公目前还不配被称做太监……”显然是楚秀在房中听到了萧云天的嘟囔声,小姑娘懂得太多,实在是憋不住,才掀开门帘出言指正。

“唔?”楚秀的话,自是听得萧云天一头雾水,他愣眉愣眼地看着楚秀那半边露出的俏脸,伸手摘下头戴的那顶平定四方巾扔到石桌上,用力搔挠了几下头发,不解的说道:“马公公怎么会不是太监呢?他现在服侍的可是王妃娘娘啊?这也……”

“老爷,您听错了,奴婢说的是,马公公还不配被称为太监。”楚秀加重语气解释着,俏脸上的那几分羞涩也渐渐被嫣然所替代,“老爷,您一定是忘了咱朝的规矩,马公公目前只是个小宦官,他的品秩还很低,还不够太监的标准……”

“你等等,我这脑子有点乱。”萧云天打断了楚秀的话,歪头沉吟一下,脸上的神情更加迷惑,“楚秀,太监和宦官不是一码事儿吗?难道咱朝在这两个称呼还有什么区别吗?”

“老爷,区别大得很呢。”楚秀脆声解释道:“在咱朝,只有京师应天那二十四衙门中的掌印、总理、提督等等,那些宦官首领才有资格被称为太监呢,其余的一概被称作宦官或内侍。”

“唔?还有这么一说?”萧云天一直以为太监和宦官这两个称谓,一个是俗语,一个是书面用语,而今听到楚秀详尽的解释,真是茅塞顿开,不免在心里嘀咕开来:“有点意思,原来这太监,嘿嘿,还是个高级职称呢……”等他在脑子中理顺了关系,东厢房的门帘早已撂下。

没想到古代的规矩这么多,更没想到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到了古代,见识会是这么贫乏,短短的几个时辰,显得萧云天简直是一无是处,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庆幸身边有楚秀这么个活字典、好导游,一边缓缓转过身抓起荷叶中的包子。

包子尚未入口,一股浓郁的麦香扑鼻而来,似乎跟萧云天平时吃过的面粉有所差别,他把将要放进嘴里的包子拿到眼前仔细观瞧,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奥妙,原来,古代与现代的面粉加工工艺不同,古代的面粉大多是石磨等工具研磨而成,因此里面难免会有一些零星的杂质,尽管口感和色泽与现代的面粉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其味道和营养成分似乎是比现代面粉还要好一些。

想通了这一点,萧云天吃到了第一口明朝的食物,不知他是饿急了,还是那包子着实美味,总之是,拳头大的包子,被他两口就弄进肚子里,回手又抓起一个,也是一口干掉一半,鼓着腮帮子边嚼边想:

“这包子真不错,皮薄馅大,特别美味,大明朝没有化肥和农药,这可都是有机食品啊……唔,不知这包子多少钱一个?”想到此,萧云天向东厢房含混地高声说道:“楚秀,这包子多少钱一个?”

“老爷,您说什么?”楚秀那清清脆脆的嗓音从东厢房的抄手游廊里传来。

“我是说这包子……”萧云天边说边回头,看到正轻盈而来的楚秀,不由一愣,顿住了接下去的话语,原来是楚秀刚刚换了一身衣服,穿了一套襦裙正向萧云天走来。

只见楚秀上身穿了一件淡粉色杂花纹左领右衽的窄袖短上衣,下面穿着一袭浅绿色与之上装花纹近似的曳地长裙,腰间围着一件正红色织花腰裙,淡粉色的裙带打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显得小姑娘的腰肢更加纤细,一条鲜红宫涤自腰裙中垂下堪堪触及裙摆,那条宫涤的中间位置,盘丝挽扣地系着一块晶莹碧透的玉佩。

看着楚秀款款而来,宛若风摆荷叶甚是婀娜,萧云天顿感眼前一亮,心中不免更添赞叹:“小楚秀,如此单薄的身材,都是这般的迷人,这要是等她长大了,发育得更好一些,定是那颠倒众生的大美人儿……唔?玉佩原来还有这样的用途啊?”萧云天瞪着眼睛研究着系在宫涤中部、那块用作压住裙幅使其不至于散开而影响美观的圆形玉佩。

“老爷,您刚才说包子怎么……”说着,楚秀发觉萧云天双眼直勾勾地盯在她的裙子上,不由一阵燥热袭上身来,急忙停住脚步,微低着桃红的俏脸,偷瞄着双眼泛光的老爷,心下犯起了嘀咕:“老爷这在看什么?莫非我的裙子出了什么纰漏不成?”想到此,急忙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裙子,左瞧右找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小姑娘更感浑身不自在。

“唔,我明白了。”萧云天抬起头来,看到楚秀的那张俏脸盈满了娇羞,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过于孟浪,急忙说道:“楚秀,我正在研究你裙边的这块玉佩,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它是用作压裙幅的哦。”

若不是一直以为萧云天是被蒙了心性,楚秀肯定会把他当成一个傻子,这套襦裙,本是古代女子很平常的装束,那块玉佩的作用自然是人尽皆知。

听得萧云天如此说法,楚秀不由暗暗为自家老爷感伤,在心中虔诚地诵了一声佛号,祈求佛主保佑自家老爷早日去恙。

萧云天看到楚秀神色凝重,心中还以为这小姑娘生了他的气,赶紧微微一笑,满脸俱是诚恳,竖起拇指,由衷地夸赞道:“楚秀,你今天的这身装扮,真漂亮!”

楚秀闻言一愣,俏脸刷的一下又复桃红,抿着小嘴沉吟半晌,忽的一声轻笑转身跑去,从外院的花墙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话语:“老爷真能揶揄奴婢……”

“呵呵,楚秀你害什么羞哇,我要问你这包子多少钱一个?”

“一文钱一个。”

“那……一两银子等于多少文铜钱?”

“一两银子等同一贯,可换一千文铜钱。”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1章 大明朝干部待遇好

“这么大个包子才一文钱?这也忒便宜了。”萧云天大略一算,徐王妃给的那一百两赏银足够买十万个包子,“十万个包子够我跟楚秀吃多长时间?”掰着指头算了半晌也没弄出个子午卯酉,狼吞虎咽地又往肚子里塞了两三文钱。

吃了个七、八成饱,萧云天这才想起得问问楚秀现在具体是洪武多少年,尽管知道年份也没有多大用,可今天毕竟是他在明朝的“生日”,如此重要的纪念日,当然不能稀里糊涂的,萧云天站起身子正想去外院找楚秀,忽听楚秀的抽泣声正从外院传来,萧云天心中一惊,撒腿就往外院跑。

“楚秀,谁欺负你了?别怕,我来了!”一路喊声,萧云天冲至外院,却只见楚秀蹲在厨房的门边,粉嫩的俏脸被烟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满是委屈地看着萧云天。

“老爷,奴婢没用……”说着,楚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萧云天赶紧跑到楚秀身前,顺势蹲下,“别哭,楚秀,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为楚秀拭去腮边泪痕。

“老爷,奴婢真是没用……”楚秀边哭边说道:“本打算……给老爷……冲茶润喉……可是我……我不会生火……”一张俏脸霎时梨花带雨,看得萧云天甚是心疼。

“没事没事,嗨,不就是生火嘛,我来我来,楚秀乖,咱不哭了……”萧云天哄了半晌,总算止住了楚秀的哭声,这才站起身子走进厨房,边走边安慰楚秀:“你看我的,我会生火……”

走进厨房蹲在炉灶旁,接过楚秀递来的生火工具,萧云天傻眼了,“楚秀,这是火镰吧?这东西怎么用啊?”

萧云天这一句话,原本还有些抽泣的楚秀,噗哧一声,破涕为笑,“老爷,您连如何使用火镰都想不起来啦,又怎能会生火呢?唉!怪只怪奴婢在燕王府中没有学过如何生火……”

“这怎么能怪你呢,燕王府根本就用不到你来生火做……饭……”说到做饭,萧云天留意到楚秀脸上的尴尬,急忙说道:“马公公说,长史司给我放了两天假呢,明天咱们去外面逛逛,看能不能雇一个为咱俩烧饭的。”

楚秀咬着嘴唇蹲在萧云天的身旁,默不作声地从萧云天手中接过火镰,打开火镰荷包的盖,取出火石和火绒,那块火石把楚秀的小手显得更加娇小,只见她把火绒压在火石下并露出一小段,然后另一只手握住火镰荷包,抬起手就要镰刃击打火石。

“噢,我明白了,楚秀你把火镰给我。”

“老爷,您记起来了?”楚秀半信半疑地把火镰交给萧云天,轻声说道:“老爷,奴婢是不是很没用?不会生火,也不会烧饭。”

萧云天一边饶有兴致地按照楚秀的方法弄好火石和火绒,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生火烧饭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咱们楚秀做呢,你放心,咱家不是还有我嘛。”

“可您是老爷呀,更不该做这种粗活的。”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能者多劳嘛,楚秀,你今年多大了?”萧云天有一句没一句的随口说着闲话,举起镰刃狠狠地砸向火石。

“奴婢快十四岁了。”

“唔?那就是说,你现在还没有十四岁喽。”大概是楚秀身子比同龄的女孩发育得早一些,她给萧云天的印象应该是十四、五岁了,“原来你这么小啊?”说罢,萧云天终于把火绒点燃起来,他满脸兴奋地把燃烧的火绒在楚秀的面前晃着,“看,我会用火镰啦,快快,楚秀赶紧帮我拿柴禾。”

“嘻嘻,瞧把老爷您高兴的,给您。”楚秀递过去的是一根还没有劈开的木棒。

萧云天哭笑不得地望着楚秀,“怪不得你点不着火,这种柴禾,生好火后才能用到。”正说着,厨房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啧啧,我就知道萧大人得亲自动手。”马三宝已经笑嘻嘻地站在厨房门口。

萧云天见马三宝去而又返,不觉有几分诧异,急忙把火绒熄灭交给楚秀,站起身子施礼道:“马公公,您这是……”

马三宝还了一礼,笑看着楚秀那张被烟熏得不成样子的俏脸,说道:“还不是因为咱们王妃娘娘心疼楚秀姑娘嘛,念在楚秀年幼尚未学会料理家务,方才刚回到府中,王妃娘娘就命咱家给萧大人送来一个厨娘和一个车夫,这二人都是从前伺候徐公爷的,手脚自是干净,做起活儿来格外麻利……萧大人,咱们外面说话吧……”

“噢,马公公请。”萧云天跟在马三宝身后来到外院,果然见到外院中站着一对穿着干净利落的中年男女。

那二人见萧云天从厨房走出,一看便知这是正主,急忙双膝跪倒在地,男人带头口呼:“老奴二人,见过萧大人。”说着便要磕头行大礼。

“噢,这可使不得……免礼,免礼。”这辈子还没有人给萧云天磕过头,他急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扶起那对中年男女,面带微笑略微地打量一番,看到这二人一脸的淳朴,心中甚是满意,这才转向马三宝,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说道:“马公公,真是有劳你啦,请到房中一叙。”

马三宝摆摆手,笑着说道:“不了,还有几个小事儿,我交代完就回府……萧大人,这大热的天,咱家来回跑了两趟,抽空你可要请咱家饮两杯才是。”

“一定,一定……”

萧云天刚说至此,楚秀收拾完火镰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院中站着的那一对中年男女,不由格格几声脆笑,一下子扑到那位女人的怀中,“邢婶,原来王妃娘娘把你们夫妇分派给老爷了?”说着,还用那粉嫩的俏脸在邢氏女子的怀中腻了一腻,显见是双方相当熟悉。

“好了,好了。”马三宝出言制止了楚秀和邢氏女子的亲热,挥手招来站在影壁旁的两个随从,指着其中一个随从手中的大包裹,对楚秀说道:“楚秀,这里面有王妃娘娘给你的赏钱,还有一些衣服料子和首饰……”看到楚秀笑眯眯地谢恩接过包裹,马三宝又对萧云天说道:“萧大人,这邢氏夫妇原是在徐公爷府上当值,都是领着朝廷俸禄的,月钱自不用你萧大人操心,喏……”

马三宝微一侧头,另一名随从马上把手中的包裹呈上,“这里是咱们王府长史司拨给你添置冬夏冠服的费用,还有笔墨费、宅子修缮费等等,一共是宝钞一百二十贯,呵呵,我也按照楚秀的喜欢,为你折算成白银一百二十两,至于俸禄和马草,在下月初五的派俸日一并补齐,就这些……”

送走了马三宝,看着停在院门前的马车,心中窃喜:“敢情这明朝的官员也有公车呀,给辆车、配个司机还不算,嘿嘿,油钱都不用自己掏腰包,竟然连马草也配发,嘿嘿嘿……”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2章 六个包子够吗?

萧云天笑呵呵地回到院中,正式与邢氏夫妇相见,那男人年纪在四十左右,叫邢二楞,婆娘姓赵,自然就是邢赵氏。

这邢氏夫妇真没少往萧云天的宅子里倒腾东西,徐王妃吩咐过了,这夫妇自然倾力而为,去燕王府的府库中,把新东家厨房里的家什,弄得一应俱全,还弄来十几只活鸡活鸭,为宅子后院平添了许多生机。

邢二楞尚未归置好从燕王府带来的东西,邢赵氏早已手脚麻利地烧水冲茶,把托盘交到楚秀的手中,“秀儿,快给咱家老爷送过去……”

“邢婶,要是没有你和邢叔,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呢。”楚秀那张红扑扑的俏脸上满是涩笑,“这下可好了,有咱们仨在,一定能把老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嘻嘻……”说罢,楚秀蹦蹦跶跶地走出灶间,端着托盘向上房走去。

萧云天正坐在中堂的八仙桌旁想着心事,看到楚秀笑吟吟地端着托盘掀帘而入,忙问道:“楚秀,今天是什么日子?”

“老爷,今天六月初八。”说话的功夫,一杯芳香扑鼻的盖碗茶已经摆在萧云天的身旁,“老爷,您先润润喉……”

“唔,六月初八,那……”萧云天接着问道:“那现在应该是洪武……多少年?”

听得此言,楚秀那弯弯的柳眉不由轻蹙起来,俏脸挂着几分忧思,“老爷连日子也记不起,唉!”在心中叹息一声,轻声说道:“老爷,今年是洪武二十一年。”

“洪武二十一年……”萧云天在心中重复了一遍,闷着头搜肠刮肚了半晌,也没能想起在洪武二十一年时将会发生什么事,这主要是记他脑中的历史事件与模糊的年份对不上号的缘故。

事到如今,再怎么暗恨自己读书的习惯也是没用,萧云天一想,也没必要为此事总是折磨自己,最起码,历史趋势的走向,他还是能够掌握得非常清楚,知道那轰轰烈烈的靖难之役,是在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驾崩之后才展开的,距现在,整整有十年的光景,而今之计,多了解一些明朝的各方面环境与人情,对今后总是有好处的,想到此,萧云天笑着对站在身旁负手而立的楚秀说道:“楚秀,你姓什么?姓楚吗?”

“回老爷话,奴婢也不知自己姓什么,楚秀这个称呼,还是王妃娘娘赐给奴婢的。”

听得楚秀的言语,萧云天暗暗在心中替眼前这个小姑娘感伤:“唉!从小没了爹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连自己的姓氏都不知……小楚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楚秀见自家老爷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半晌也没言语,于是轻声嗫嚅道:“老爷,奴婢这……名字,是不是不好听……”

“哎,哪里哪里……”萧云天笑着摆摆手,说道:“楚秀,这个名字很好听,楚楚动人娟秀美丽,与你的长相很相称,呵呵呵……”

这是萧云天自见到楚秀以来,第二次出言夸赞楚秀漂亮,弄得小姑娘唰的一下晕红了俏脸,低着头,咬着嘴唇,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当真是一脸的娇羞。

萧云天看着楚秀的娇俏模样,心中更是喜欢,笑着说道:“楚秀,方才我不是与你讲过吗?你今后不要一口一个奴婢,这让我听得很不舒服。”

“那奴婢……在老爷面前应该如何自称?”

“以后咱们就用你我互称吧。”萧云天是个现代人,听到那奴婢很是刺耳,至于老爷、少爷之类的称呼,听得倒是蛮爽。

楚秀闻言,急忙互摆着一双小手,“老爷,这可使不得,不合礼数的,如若让别人听了去,定会骂奴婢不懂礼数,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呵呵,什么礼数不礼数,楚秀,咱们是自家人嘛……唔,要不这样……”萧云天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今后在没有外人时,咱们就用你我互称,你看怎么样?”

“嗯,老爷,我看那样……也不是很好……”楚秀坚持着己见,说道:“奴婢喜欢称您为老爷……”

楚秀的固执,把萧云天弄得哭笑不得,“好好好,那就随你便了……”说罢,看着楚秀抿嘴偷笑,萧云天也就随她去了,忽然想起今天是六月初八,刚才马三宝说每月派俸的日期是初五,心中觉得如果能早穿越几天,就能早几天领到自己在明朝的工资,很好奇地问道:“楚秀,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的俸禄是两石五斗,对吧?不知这俸禄是米呀,还是稻谷?”

这可是楚秀的长项,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老爷,您的俸禄是已经磨好的精米,咱们燕王府一直都是足额派俸米的,不像有些地方……就拿咱们北平布政司来说,他们衙门还用绢布和宝钞来顶替俸禄呢。”

“是嘛,其实给俩钱儿也不错呀。”萧云天早就知道明朝官员的俸禄是以俸米来计算,心中一直觉得应该给钱才是,要不然,每个月都得拿着米袋子、套上车去领取俸禄,当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楚秀一听,急忙摆了摆小手,稍稍弯下身子,与萧云天凑得更近了一些,这才扬着细眉,小声说道:“老爷,您是不知道,现如今宝钞在街市上,根本就没人要,那上面分明是写着一贯,实际上只能当五百文用,老爷您说,用宝钞抵俸米合算不合算?”

“噢?”萧云天想起了楚秀一定要把徐王妃赏赐的宝钞换成纹银一事,不由呵呵一笑,“怪不得你不要宝钞呢……哎,楚秀,咱们燕王府只给派俸米,如若是咱们需要银两铜钱时,该怎么办?去集市上卖俸米吗?”

“嘻嘻,那也只能如此了。”楚秀嬉笑着说道:“不过老爷您也别担心,咱们的俸米,在市集中可是格外抢手哟。”

“是啊,呵呵,楚秀,咱们的月俸大抵能值多少钱?”

“俸米的行市是,一石米一两银子。”

听了楚秀的话,萧云天开始在心中默默地算着自己的工资:“两石五斗米应该折合二两五钱银子,也就是说等于两千五百文……”他对明朝的物价也没有具体的印象,唯一知道的就是包子价格,“一个月的薪水能买两千五百个包子,平均每天八十个,家里现在是四个人,每人能分到二十,一天三顿……我靠,一顿刚六个包子?这还得不算穿衣戴帽等费用,这……这工资也未免忒低了点吧?”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3章 小丫环上了老爷的床

“一顿怎么才六个包子呀?”萧云天嘟囔了一声,未免有些懊丧,眼望着屋顶心中琢磨:“库副使这芝麻官,实在是忒小了点,这不是跑到明朝来遭罪嘛……”

楚秀听到包子,以为萧云天肚子又饿了,“老爷,邢婶正在做饭,您还是稍等一等吧,那剩下的包子都凉了……”

“唔?噢,我不饿。”萧云天笑着说道:“我刚才是在算俸米……”

说到俸米,楚秀想起了萧云天的赏银还都在她的手中,“老爷,我这就把银两给您拿过来……”说罢,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哎,楚秀,你回来。”

“嗯,老爷,您还有何吩咐?”已经跨过门槛的楚秀,拧过身子问道。

萧云天向楚秀招招手,说道:“取什么银两?那些银两都放在你那里吧,以后你就是咱家的管家。”

“这……老爷,奴婢……”楚秀一脸的惶恐,极力地推托着,“奴婢怎么当管家哦?那银两还是老爷您自己收着吧。”

“我说你能当,你就能当。”萧云天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楚秀的身旁,“你想啊,现如今,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怎么能收着银两呢?对不对?不但是这些银两,以后,老爷我的俸禄……”

说到此,萧云天猛然感觉自己随口嘣出了老爷二字,不由在心中暗笑:“我靠,人啊,堕落起来,真他妈的快!”一想,反正已经自称过老爷了,楚秀又死活不肯改口,老爷就老爷吧,听惯了还挺顺耳的,于是接着说道:“今后老爷的俸禄也全交给咱们楚秀啦,只有你收着咱家的钱,老爷我才能放心。”说得萧云天自己都觉出了脸红,他这一口气弄了好几个老爷出来。

能得到自家老爷如此的信赖,这无疑是楚秀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赶紧迈步进屋跪倒在地,激动得她那张俊俏的脸上浅晕着红霞,语调中微裹着颤音,“谢老爷如此信任奴婢,奴婢一定不负老爷您的重托。”

“你这是干什么呀?楚秀,快起来。”说着萧云天伸手抓住楚秀纤细的手臂,把她从地上托起,心中根本就没有那男女授受不亲之念,如果萧云天想起孔夫子曾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句话,说什么他也不会如此托起楚秀。

楚秀也是不以为然,她从小就生活在燕王府中,所受的教导都是如何伺候主子,“自己的命都是主子的。”这种想法早已在楚秀幼小的心灵中根深蒂固,跟主子自然不能在意那些礼仪规范,在古代,像楚秀这样的丫环是毫无地位可言的,严格的说,差不多已经把她们剥离出女性群体。

“嘻嘻,老爷,那我以后就为您收着银两。”站起身来,楚秀喜滋滋地看着萧云天,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深感主子对她的信任,那一颗心,也跟萧云天贴得更紧了。

“那当然,以后咱家的进项支出都要劳你这个小管家费心了……”

不一会儿,邢嫂进来的通报,晚饭已经做好。

萧云天是好说歹说、并言明下不为例,才把楚秀和邢氏夫妇都劝上饭桌,席间看到这三个甚为拘谨,想到今后自己独自一人吃饭的情景,萧云天不免心中苦笑:“这不是脱离群众嘛,以后说啥也得把楚秀哄上饭桌……”

邢婶不愧是曾经伺候过徐公爷的厨娘,烧饭手艺当真了得,萧云天在大快朵颐之余,频频大加赞赏,这才使桌上沉闷的气氛得到了一些缓解。

晚饭后,考虑到自己是初来乍到,对周遭环境还很陌生,萧云天留住邢二楞,想问一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可邢二楞偏偏是个闷葫芦,老爷问啥他答啥,一句话也不多说,反而拘谨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弄得萧云天甚是无趣,赶紧打发了邢二楞,回到正房之中。

由于下午匆匆忙忙地搬进宅子,还来不及全面清扫,萧云天和邢二楞说话的当口,邢嫂领着楚秀把东房最里间、也就是楚秀与马三宝抵赖的那间“耳房”,给简单的收拾出来,从今以后,这里便是萧云天的卧房。

已经来到明朝好几个时辰,萧云天一直没有时间整理一下脑子中纷乱的思绪,如今躺在干净舒适的床铺上,他开始琢磨起来:

“好不容易混过了掉脑袋、当太监的危机,结果……唉!到头来一算,每顿只能吃上六个包子!这样可不行!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啊,难道还玩不转古代?看来现在可真得为今后好好筹划筹划了……”

此时已是天近掌灯时分,房外虫鸣蛙叫鼓噪异常,听得萧云天甚是心烦,“怎么城市里还能听到青蛙叫呢。”他嘀嘀咕咕地起身出了正房,站在抄手游廊中,举目仰望着夜空,不由心添惆怅。

“来到这大明朝,倒是遂了我的心愿,可是,一顿只能为自己赚来六个包子,未免太惨点了吧,书上那些穿越者,一到异地便大展身手,不是在官场上飞黄腾达,就是能很快的发财致富,可我该怎么办?要说我的命也不错,直接穿越到了燕王府……唔,为今之计,想要在明朝混得不错,一定要死死地攀住燕王朱棣这个大靠山,可如何才能博得朱棣的欢心呢?看来只有先想法子抓住朱高煦和徐王妃的心……”

萧云天正想到此,看到楚秀从东厢房走出,她一只手里拿着燃亮的烛台,腋下还紧夹着一床单薄的棉被,另一只小手扣成碗状,小心翼翼地护着随风曳动的烛苗。

“老爷,奴婢该死,因为收拾……厢房,错过了给老爷掌灯,奴婢这就……”看到萧云天站在屋外,楚秀还以为萧云天不耐房中的黑暗而走了出来,不由心中上下打鼓,闷着头,神色惶惶地从萧云天的身旁走过。

“不急,不急,”萧云天笑呵呵地跟在楚秀身后进了房,待到楚秀点燃了中堂的两根红烛,正要向萧云天卧室走去之时,萧云天不解于楚秀的腋下为何夹着棉被,于是笑着说道:“楚秀,天气如此炎热,我不需要再加棉被了。”

楚秀闻言,并未停下脚步,迈进东屋之际,轻声说道:“这是奴婢的被子,夜间奴婢要伺候老爷安歇的……”

萧云天听后,心中大致明了,知道楚秀这是要在上房睡下,以便随时供他差遣,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急忙与楚秀言过无此必要,楚秀的俏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神态,点燃萧云天卧房中的红烛后,静悄悄地在外间收拾起床铺来……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萧云天刚刚吹灭蜡烛躺下不久,正闭着眼睛感叹,同为盛夏,古代比现代要凉爽了很多,忽然,天际间一道闪电劈开了浓浓的夜色,紧接着,一串闷雷滚滚而来,随着隆隆的雷声,外间荡起一声娇呼,惊得萧云天急忙起身,尚未来得及出言询问,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一个瘦小的黑影颤颤巍巍地从外间窜了进来。

“老爷,奴婢好怕……”一路颤音飘到床上,等萧云天反应过来时,楚秀已经双手捂着耳朵缩在床角……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4章 人分三六九等

历经了一夜的骤雨,早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萧云天悄悄睁把眼睛眯成一道缝隙,看到楚秀已经不在床里,这才完全双眼睁开,“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真是的……”想到昨夜闪电下少女那瘦弱的身子、月白色的小衣,萧云天顿感房中似仍有淡淡的馨香在飘漾。

昨夜雷声骤起,楚秀惊慌窜上了萧云天的床铺,单薄的身子紧紧倚坐在床角,把俏脸深埋在高高支起的双腿之间,一双小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哆哆嗦嗦地蜷在那里。

萧云天一边笑着出言劝慰,给楚秀壮胆,一边把自己的被子轻轻围在楚秀身上,以避雨夜寒凉,那雷声,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隐去,而蜷在床脚的少女,却在哗哗的骤雨声中悠然而眠。

察觉到楚秀已经熟睡,弄得萧云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把身子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生怕搅扰了甜睡中的楚秀,就这样,耳闻着夹杂在雨声中、少女那匀称呼吸,鼻中满是少女那淡淡体香,不知过了多久,萧云天竟也迷迷糊糊的睡去……

“我靠,这一宿,把从前的女友都梦了个遍。”萧云天直起身子摇摇头,苦笑于一个又一个艳梦的滋扰,忽觉门口衣袂闪动,却原来是楚秀笑吟吟地从外间探进了俏脸来。

“老爷,您醒了。”楚秀手托着一套干净的粗布中衣,轻盈地迈过门槛,来到床边把手中的衣裤放在床上,俏脸上盈着淡淡的浅笑,脆声说道:“这套中衣是邢叔新作的,尚未着身呢,老爷,您就暂时先对付一下吧……奴婢这就服侍您更衣,等今天去做官服时一并给老爷您多做几套衣衫……”

“楚……楚秀,我……”听得楚秀要服侍他更衣,把萧云天下了一跳,红着脸一把从楚秀手中抢过衣衫,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老爷我自己穿……”

楚秀闻言顿感莫名其妙,俏脸上挂着些许的不解,“老爷,服侍您穿衣,是奴婢的本分,莫不是您嫌……嫌弃了奴婢不成?”想到自己昨夜因惧怕雷声而躲身于自家老爷床上,一定是自家老爷在心中责怪她不识礼数,楚秀不由惶恐起来,嗫嚅了半晌,才轻声解释道:“老爷,昨……昨夜奴婢惧怕雷声……不知为何,竟……竟然睡……”

这小姑娘昨天里里外外忙碌了一天,年幼的身子不堪重负早已疲惫不堪,雷声骤然响起之时,楚秀什么也没想就窜上了自家老爷的床,在萧云天的身旁自是感到安全异常,竟然蜷身在床角稀里糊涂地就睡了过去,夜间起来解手,才发觉自己是倚在自家老爷的床上,羞得楚秀仓皇而去,连绣鞋都落在萧云天的床边。

骤雨渐逝,夜空中宁静一派,耳听着里间传出萧云天酣酣而眠的呼吸声,楚秀光着脚丫蹲靠在外间墙上,自怨自艾的直到天亮,这才拭去了香腮边的珠泪,踮着脚尖悄悄进了里间取回绣鞋,到外院帮邢婶准备早饭,如今看到萧云天好似嫌弃她一般,楚秀自然就联想这都是因为昨夜自己的不堪之举而致。

萧云天闻听楚秀提及上床避雷事件,不由脸色一红,生怕楚秀已经发觉了他昨夜那不断的艳梦,目光不免格外游移,说话的语调都有些结巴:“楚秀……你……我没有怪你……”

“那您为何不让奴婢服侍更衣?想必老爷您一定是嫌弃奴婢。”

“哪里,我自己能更衣,再说,我从没有让女孩子更……更衣。”

“但……昨天就是奴婢为老爷更衣的……”

“什么?”楚秀尚未说完,萧云天急急打断楚秀的言语,问道:“我听马三宝说过,是侍卫门给我找的衣服……”

“衣服是他们找来的不假,可昨天是奴婢为老爷更衣的。”

听得昨天从太液池上来,竟然是楚秀为他更衣的,萧云天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急忙红着脸挥手说道:“老爷我今天自己更衣,你……”看到楚秀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萧云天又急忙和颜悦色地哄着楚秀:“好楚秀,老爷不是嫌弃你,而是……而是不好意思,嘿嘿……”

楚秀对萧云天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服侍老爷更衣,是奴婢的本分,在燕王府,奴婢经常服侍二爷更衣。”

“我的妈呀,朱高煦那小身子骨能跟我相比吗?”萧云天边想边把衣物弄到被子里,鼓鼓捣捣地弄了一身细汗,才算度过了更衣这一关,望着楚秀拿着他脱下的衣服美滋滋而去的背影,萧云天一拍额头,“以后这麻烦可大了去啦!”

吃过早饭,邢二楞套上马车,拉着萧云天和楚秀去街中的商铺做官服。

由于昨天找寻宅子甚是匆忙,萧云天只是走马观花地大略看了看北平城的坊巷,鲜见什么有趣的事物,如今坐在马车中悠闲于街市,心态自然跟昨日有别。

目光掠过纱幔的窗帘,萧云天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忽然见到街面上行走着一些女子,不由心中暗暗奇怪,顺嘴就嘟囔了出来:“怪了,不都说古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怎么这街面上还走着这么多年轻女子……”他话音未落,楚秀的嘻笑声已经荡起。

“老爷,您说什么呢?古代?嘻嘻,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相对于大户人家的未出阁小姐而言,那些庶民家的女儿,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楚秀手指车外的一个女子,说道:“老爷您瞧,那位便是位庶民之家的在室女子。”

“在室?”萧云天怔了一下,随即反映过来楚秀说的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唔?是嘛,楚秀,你怎么知道?看她年纪也不小了……”那女子的确已不是二八佳人。

“看发髻便知呀,咱朝在这方面有规制,凡是在室女子都要绾小三髻……”

楚秀这么一说,萧云天马上顿然,自然想起明朝对人的穿衣戴帽、房屋车马等等做了诸多及其严格的规范,在明朝,观人三六九等,单从衣帽上便可得到大体的判断,正想着,萧云天便吃到了来明朝后的第一个瘪。

“哎,哎,说你呐,赶紧把车往边上靠一靠,等会儿别挡了我家老爷的路……”停在街边的一辆马车旁,有个粗粗壮壮的家伙,吵吵嚷嚷地指着邢二楞。

原来,萧云天所乘的马车已经到了地头,车窗外出现了一间大裁缝铺的门脸,邢二楞掀开轿帘通报说到了地方,萧云天刚探出头来,那个家伙耀武扬威地就冲了过来,看到萧云天身穿一套普通士庶大襟袍,更加来了神气,嘴上已然开始骂骂咧咧:

“这里接待的都是一些官老爷,一个庶民,还坐着车到这儿来摆谱,赶紧让开一些,离这儿远点……”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5章 惹恼了官老爷

“大胆狂徒,竟敢辱骂朝廷命官,按律当杖七十。”已然下了车的楚秀,寒着俏脸站在街边,小手指着那个壮汉,高声斥道。

正在下车的萧云天听到楚秀说着大明律,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小楚秀的记性可真不错,一会儿回家后,我也得翻翻这部大明律……”正想着,那位壮汉已经和楚秀嚷在了一起。

“你个大胆奴婢,胆敢冒充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壮汉手指着邢二楞赶来的那辆马车,唾沫星子当真是漫天飞舞:“看你们所乘之车,平头平顶黑漆涂就,分明就是庶民所用车舆,小丫头,你可知道冒充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原来,这车和马都是邢二楞从徐达府上带过来的,由于平时总要赶车出行办事,因此邢二楞的车舆一直就是庶民用的那种,按明朝规制,萧云天此时的车舆应该是用素云头、素带青幔装饰。

听得那壮汉说萧云天伪冒朝官,楚秀小嘴巴巴频荡清脆,丝毫也不让份:“我家老爷本来就是朝廷命官,你这狂徒又犯下了一条诋毁朝廷命官之罪!邢叔,把这厮拿下,交与北平府衙……”

话音尚未落地,邢二楞忽然身形一展,萧云天根本就没看清他的动作,那名壮汉已经仰面倒地,手揉着,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邢二楞。

邢二楞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耿直的脸上更现老实巴交,垂着手退后一步,规规矩矩地站在马车旁。

看到如此场景,萧云天不免心中一喜:“嚯,这老邢还有功夫傍身呢?怪不得徐王妃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想到此,萧云天侧过身子,拍了拍邢二楞的手臂,竖起拇指笑着说道:“老邢,你真行!”

邢二楞憨厚的一笑没有吭声,倒是楚秀凑到萧云天身旁悄声说道:“邢叔从前是徐公爷的随护,对付这厮自是手到擒来。”说罢,小手指着那个灰头土脸的壮汉,小嘴中尽荡着吃吃娇笑。

“好,好呀,你们还敢笑我,今天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壮汉双手撑地站起身来,恨恨地看了一眼邢二楞,大呼小叫地向裁缝铺跑去,边跑边喊:“老爷,了不得啦,这几个刁民伤了小的啦,您可得给小的作主啊!”

壮汉刚跑出两步,邢二楞已然飞身赶上,抬起腿一脚踹在那壮汉的上,只听扑腾一声,壮汉的那一张脸被大地狠狠地吻了一下。

看到壮汉满脸是血的回过头来,萧云天也不由咧了咧嘴,正要上前询问一下那人的伤势如何,从裁缝铺中跑出一个三十多岁,身穿补服的官老爷。【注】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当街殴打本官的车夫。”那官老爷急匆匆地来到倒地壮汉的身旁,问道:“小六子,这是谁干的?”说着,这当官的怒气冲冲地看着萧云天三人,“是不是这三个大胆刁民?!”

来到明朝后,萧云天还是头一次见到正式官服,他在燕王府那短短的时间里,入眼的都是亲王和太监的常服,不由对这人身上的官服很感兴趣,却见这人头戴乌纱帽,身穿一件青色小杂花纹饰的团领衫,腰间束着素银带,脚下一双官靴,胸前一方补子,云纹图案中有一只鸂鸂。

不待萧云天问询,楚秀早已悄声说道:“老爷,这人的品秩是七品,不知他是哪个衙门的。”

那壮汉一见自家老爷现身,顿时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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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开文简介:男,1962年出生。中文本科学历,中学一级教师;中国周易研究会会员。目前专职从事中国传统预测学研究和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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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小说】下九流   【小说】下九流 Empty周三 九月 28, 2011 10:33 am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6章 北平府衙门一日游

眼见那几个衙役吆三喝四地扑了上来,邢二楞急忙上前一步,将萧云天和楚秀挡在身后,握紧双拳怒视着那些衙役。

“陈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呀?”看着那六、七个舞刀弄棒的衙役,尽管心里很是发虚,但有一点萧云天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没弄明白他是不是燕王府的人之前,陈推官绝不敢动他分毫,因此,他轻轻拨开身前的邢二楞,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地环视着那几个衙役,“怎么?难道你们还想弑官不成?”

虽然萧云天的语调甚为轻缓,但那几个衙役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陈推官。

看到萧云天面对如此阵仗,竟然能神情自若、言语淡定,陈推官心中已经大体上相信了萧云天说得是实话:“这厮小小年纪便在燕王府官属里为官,他跟燕王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即使与燕王毫无关系,燕王府我也惹不起呀……”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畏惧,可这场面却已经骑虎难下,府里的衙役和满脸血迹的小六子都在看着他,陈推官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什么弑官?现在还证明不了你的身份,你们马上跟我回府衙,我再派人去燕王府查证,哼,你是否伪冒朝廷命官,很快便可得知。”

萧云天听得出陈推官此番话,是不敢得罪燕王府而说的权宜之词,要不然,以他看过的一些明清话本上的描写,他的脖子早就被套上铁链押进衙门,那陈推官根本不会跟他在这儿废话。

“那好吧,下官这就跟陈大人走一趟,不过……”萧云天侧身一指楚秀,“这位姑娘是我的侍女,陈大人,还是让她回去把我的印信取来,这样也会省下一些时间,下官还有很多事要做,万一耽误了王府里的大事,下官可是担待不起呀!”说罢,萧云天对视着陈推官,把这份不大不小威胁暗示了过去。

陈推官当然是借坡下驴,冲着楚秀挥挥手,说道:“你回去取印信,快去快回。”

萧云天微笑着对楚秀说道:“楚秀,你能找到王府吗?”

“老爷,还是让邢叔回去取吧,奴婢要陪在老爷身旁。”楚秀把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清澈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邢二楞回过头对楚秀憨厚的一笑,“楚秀,听老爷的话,还是我留下要稳妥一些,有我在,没人会动到咱家老爷一根汗毛的,你快回府去把老爷的印信请来。”

“可是……可是……”楚秀心中自是明白邢二楞说得在理,她留在这里并无太大的用处,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自家老爷被蒙了心性万一受了什么委屈可怎么办,想到此,那双大大秀眼中泛上了轻雾,不自禁地伸出小手拉住萧云天的衣袖,俏脸上满是关切,像是在叮嘱小孩一般,说道:“老爷,您可要当心啊,若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切都要听邢叔的,老爷您知道吗?奴婢马上就回来救您……”说罢,楚秀撒开腿就往燕王府的方向跑去,一串清泪飘飞在艳阳下,在晴空中幻化成点点霓虹……

“楚秀真是个好女孩!与我相识不过刚刚两日,对我竟是如此的关切……楚秀,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快快乐乐的生活!”看着泪挂香腮的楚秀渐行渐远,萧云天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转身对邢二楞笑了笑,说道:“老邢,咱们这就跟陈大人回衙门,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进府衙呢,正好借此机会参观一番,长长见识……”

这一句话,险些把陈推官鼻子气歪了,他狠狠地白了萧云天一眼,冷哼一声,上了马车,心中暗骂道:“这厮实在是太过嚣张,如若是那小丫头取不回印信,瞧我如何收拾你!胆敢伤了我的车夫,我看你这厮还不知道推官是干什么的!”这推官是专门掌理刑狱的官员,陈推官当然期盼萧云天的官员印信永远不要取回来。

萧云天也没管那些许多,根本无视那几个手拿家什的衙役,从从容容地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来到府衙门前,甫一落车,陈推官就险些没被气得吐了血,原来,那个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响屁的邢二楞,听到自家老爷从来没有进过北平府的衙门,竟然笑呵呵地做起导游来。

“老爷,咱北平府从前被鞑子称作大都路,咱们徐公爷领兵进了北平后才改作北平府,嘿嘿,我就是那时跟随徐公爷来到北平的。”邢二楞错后半步、微微欠着身跟在萧云天身后进了府衙的大门,手指着前面的一道关闭的大门介绍着:“这个是仪门,按咱朝礼部的规制,新官到任时,都要在仪门前下马,由迎接的官员迎进仪门,这门平时是不开的,只有圣上驾临、宣读圣旨或重大盛典时,那才仪门大开呢,大家平时走的都是东便门……”

陈推官走在萧云天二人前面,听得邢二楞絮絮叨叨的介绍,甚是心烦,又不好发作,不由加快了一些脚步。

转过仪门旁的东便门,邢二楞更是滔滔不绝:“老爷,这是大堂,是举办重大典礼和府台大人公开审案的地方,那后面还有二堂和三堂……”

“噢?那二堂和三堂是干什么的?”萧云天真把自己当成游客了,马上接话问道。

“二堂是初审案件、商议判决意见的地方,也审理一些不公开案子,最后面的是三堂,主要是接待官员和府台大人起居之用。”说到这里,邢二楞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衙役,小声补充道:“老爷,那三堂还用作审理一些机密案子。”

萧云天东张西望地缓步向前走着,想到什么就随口问什么:“老邢,那三班六房都在哪里啊?”

“喏,大堂前东边的是吏、户、礼三房,西边的是兵、刑、工三房,至于三班嘛,主要说的是皂班、壮班和快班,其中皂班负责内务,壮班负责拘人,快班负责侦缉。”邢二楞竖起拇指在胸前偷偷向后指了指,“身后的这几个兄弟就是壮班的,咱们北平府是上府,因此并不只有三班,还有弓兵、禁卒等班,一共有六、七个呢,这些班分布在衙门内的各处,并无准确地点,那不,那间房就是快班……”

老实人一旦打开话匣子,那可没治,接着,邢二楞又把经历司、司狱司、照磨所大致的位置说了一遍,显然这邢二楞对北平府衙的环境极是熟悉。

听得萧云天很是过瘾,想了想,又问道:“老邢,好像还有什么签押房吧?”

这时陈推官已经停下脚步,回头怒视着邢二楞,高声斥道:“你还有完没完啦,一个车夫懂得这些有甚用?”

在陈推官那拔高语调的夹缝中,飘出了一道老实巴交的声线,邢二楞如实地回答着自家老爷的问话,“回老爷,北平府的签押房在经历司里面……”

“好哇!你这刁民,胆敢藐视本官,来呀,把这厮拿下,押入牢中!”陈推官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邢二楞,怒目圆睁,脸色被气得铁青……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7章 一下子遇到俩牛人

“哎,哎,你们想要干什么?”说话间已有三两个衙役扑了上来,把萧云天和邢二楞从中隔开,看着衙役手上寒光闪闪的钢刀,气得萧云天大声喊道:“陈大人,他可是本官的车夫啊……”

眼见三两个衙役已经把钢刀架在邢二楞的脖子上,陈推官并没有理会萧云天的喊叫,而是恨声对衙役吩咐道:“这厮甚是顽劣,你们可要好生看管,稍待片刻,本官自会定夺。”说罢,陈推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衙役班头,又扭头看了看萧云天,而后转身就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厮你们也别留情面。

那班头焉能不明白这好生看管的含义,陈推官是暗示他给萧云天和邢二楞都带上戒具,可萧云天究竟是不是燕王府的官员,班头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万一给朝廷命官带上刑具,这罪名可不是他一个小小捕快班头能承受得了的,真要是追究下来,绝不会有人给他做主的,他最明白自己当差的这个北平府,在北平城中的地位有多尴尬。

别看这北平府在老百姓眼里是个大衙门口,无奈的是,在北平城中还有好多比府衙更大的机构存在,朝廷在北平还设有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北平提刑按察使司、北平都指挥使司,这三司,无论哪一个都要比北平府的级别高很多,同时还有个更要命的燕王府,这北平府实质上是北平城中最小的衙门,那一府三司,无论哪个也不是它能得罪起的。

这时,一个手脚勤快的衙役从督捕房取来两副手梏,来到萧云天的面前。

邢二楞一看,立即明白这是要给他和萧云天带上戒具,气得邢二楞怒视着那名衙役,厉声吼道:“胆大狂徒,你竟敢给我家老爷带戒具,你有几个脑袋!”说罢,攥紧拳头就要以命相搏。

“老邢!别动手!稍安勿躁。”萧云天高喊了一声,制止住邢二楞的鲁莽行为,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衙役手中的木梏,“哦,原来三木之中的手梏是这个样子呀?这东西新鲜嗳……”想着想着,萧云天竟然大有试一试这古代的戒具的意思。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所谓的那三木就是首枷、足桎及手梏,萧云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古代戒具,当然很是好奇,他面带微笑盯着那个衙役拿着的手梏,说道:“莫非你打算给本官带上这东西不成?”说着,竟主动把双手伸出。

萧云天话里那一句本官,吓得班头浑身一哆嗦,常年在衙门里讨生活,成天看的就是各种人的脸色,即便萧云天不说什么本官,单凭他脸上那份笃定的神情,班头也可认定萧云天绝对不会是伪冒朝廷命官的疑犯,打死他也不敢给萧云天带上这手梏,急忙嘿嘿笑着解释道:“这位大人,小的们也是听上面的吩咐,刚才我们陈大人让好生看管您这位车夫,所以……”说到此处,班头狠狠地瞪了那个手脚勤快的衙役一眼,又陪着笑说道:“嘿嘿,都是您这手下太……”

就在班头苦于措辞难以解释之时,府衙的大门外传来凌乱的马蹄声,一声犹带哭腔的清脆飘了进来:“邱大人,朱大人,你们倒是快一些啊!可别让那狗官欺侮了我家老爷……老爷,老爷,奴婢救你来啦!”

随着喊声,汗润额丝的楚秀,一张俏脸满挂着焦急,飞也般地从仪门的东便门跑了进来。

“你们这些狗奴,真是大胆,竟敢给我家老爷带手梏!”楚秀跑到萧云天近前,顾不得呼呼娇喘,一边呵斥着那班衙役,一边用她那小小的身子护住萧云天,“老爷,您别怕,我把咱王府的护卫带来了……”

尚未等萧云天出言询问,东便门外传来了一个大嗓门:“他妈的,小小的北平府也敢不把我们燕王府放在眼里,这可是犯下了灭门诛族之罪,来呀,把府衙给我围起来……”话音未落,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阔步走了进来。

“老爷,这位是咱们王府燕山中护卫的朱副千户。”看见朱副千户已然走了进来,楚秀更加气壮,小手指着那几个把刀架在邢二楞脖子上的衙役,厉声叱道:“你们还不快把刀给我撤了!”

就在朱副千户扯着嗓子走进东便门之际,萧云天已经看清了来人,只见这朱副千户身高体壮,一脸的英气,头戴乌纱帽,身着青色团领官服,腰束银钑花带,胸前的补子上绣着熊罴,一看便知是个五品武官,副千户的品秩是从五品。

听得楚秀口称燕山中护卫的朱副千户,萧云天大体上猜出了来人,“这应该是朱能了,他可是未来的左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成国公啊。”萧云天对明朝初期的靖难之役有着比较深刻的了解,自然知道朱棣身边的一些人详细情况。

来者正是那骁勇善战屡立奇功的朱能,此时朱能刚刚袭了父职任燕山中护卫副千户,“北平府莫不是要逆反作乱不成?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都长了几个脑袋……”朱能大步流星边走边骂,很快身后又闪出一人。

萧云天一看这人与朱能的穿戴相同,年龄要比朱能大几岁的样子,显见又是一位从五品副千户,急忙悄声问询着楚秀:“楚秀,这人又是谁?”

“哦,邱福邱副千户……”

又是一个名人向自己走来,萧云天心中可谓是激动异常,“这位是未来的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淇国公……嘿嘿,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一定要想法子与这二人攀上交情!”

那些衙役先是听到有军爷包围了府衙,又看到进来两个横眉怒目的副千户,吓得腿肚子都有些转筋,赶紧收了铁尺和单刀,快速地向后退了两步,那个班头冲着正快步而来的朱能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堆出一脸极不自然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这位大人……这全是误会……误会……”

“什么他妈的误会!”朱能走上前,狠狠抽了那个班头一记耳光,眼见着那个班头的半边笑脸高高肿起,朱能才悻悻地放下手臂,高声骂道:“去,把你们府里那个混蛋推官给老子叫出来。”

班头二话没敢言语,手捂着脸飞快地向后面跑去……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8章 小气鬼

“小弟萧云天见过二位将军。”萧云天面现感激,躬身拱手自称小弟,其目的就是要把自己与朱能、邱福二人的关系拉近一些,“多亏二位将军前来相救,否则小弟和老邢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屈辱,如此的大恩大德……”

“哎,萧兄弟,你这都是说些啥呀?”朱能笑着打断萧云天的话语,拱手还礼道:“咱兄弟都在王府当差,说白了,咱们是一家人啊,说什么大恩大德?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可真是折煞为兄了。”

邱福在一旁也是爽朗的一笑,语气里满是真挚的说道:“萧兄弟,言过了,在咱们王府供职的这些兄弟们,只要得知自家兄弟遭遇了什么不便,自是鼎力相助从没二话,这是咱王府的规矩,尤其是看到楚秀姑娘那般焦急的模样,我等更要前来相助了。”

朱能与邱福的话,说得萧云天心中一热,双眼渐渐湿润起来,声音也不免有些轻颤:“二位将军,小弟虽是初到王府,可这个规矩,从此便铭刻在心啦!”

“萧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啦。”朱能笑着用手指点着萧云天,“我与邱大哥称你为兄弟,你反到称我们为将军,这未免太过生分了吧?”

邱福在旁搭言道:“就是嘛,萧兄弟,你若是瞧得起我们两个,就应该叫我们一声大哥呀。”

从话语中感受到了朱邱二人的爽直,萧云天为能结交上这二人而暗暗欣喜,急忙再次拱手,笑着说道:“承蒙二位兄长不弃,那……兄弟我可就高攀了,邱大哥,朱大哥……”

“哈哈,好,爽快,这样才是我们的好兄弟嘛。”朱能用力一拍萧云天的肩头,说道:“萧兄弟,稍待片刻,待为兄把那个狗推官整治一番,为你出了这口恶气,然后咱们哥仨出去痛痛快快地喝上几盅酒,一来为了咱们相识一场,二来也算是为兄弟你压惊啦。”说着,朱能转向站在几步远那几个被吓得哆哩哆嗦噤若寒蝉的衙役吼道:“那个狗推官怎么他妈还没来到?他再不来老子可要杀进府衙啦!”

直爽的朱能,老成的邱福,这二人与他们在萧云天心中的定位极为吻合,萧云天当然不能错过眼前这个与朱邱二人拉近关系的机会,再说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自己刚刚来到明朝,人生地不熟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在他的印象中,咆哮公堂都是要挨板子的,更别说领兵包围了府衙,而朱棣此时尚未成气候,如若追究起来,搞不好会葬送他萧云天在明朝的锦绣前程。

因此,听得朱能说要出去饮酒,萧云天轻轻一拉朱能的衣袖,笑呵呵地说道:“那位陈推官与兄弟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小弟又没受到什么损失,不过就是略有惊吓罢了,还请二位兄长消消气,咱们这就出去吃酒,小弟做……”那个东字尚未出口,衣衫已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抻了一下,萧云天这才留意到身旁楚秀那张攒眉弄颦眨眼示意的俏脸。

“老爷……”楚秀轻声呼唤一声,生怕萧云天不明白她的暗示,急忙抢着对朱邱二人说道:“朱将军和邱将军鼎力相助,令奴婢感激不尽,可我家老爷尚未到任,还没有领到俸禄呢,嘻嘻,奴婢倒是攒下几文月钱,还是奴婢替我家老爷备上薄酒一杯,谢二位将军……”

“嘿,小楚秀,不怪马公公在府内传你已经跟咱王府的人划清界限啦。”邱福呵呵笑道:“看来果真如此啊,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尽管放心便是,出去吃酒自然是我们这些年长的哥哥们做东喽。”说着,邱福亲昵地在楚秀的头上轻弹了一记爆栗,转向萧云天说道:“这丫头机灵古怪甚是可人儿,自小就来到府中,与我们相当熟稔,就像是自家妹子一般,不过真是怪了,这丫头平日里大方得很,今日怎会如此小气……”

“就是嘛。”朱能在一旁帮腔道:“听府内的侍卫说咱萧兄弟救二爷有功,王妃娘娘赏赐了不少银两,怎地楚秀不说那赏银,却偏偏提及自己那两个可怜的月钱。”看着楚秀吃吃轻笑地躲到萧云天身后,朱能提高声调对邱福说道:“邱大哥,既然楚秀如此盛情,我看咱们还是依了她的意,吃两杯薄酒算了,你说呢?”

不待邱福接言,萧云天的腰侧露出半边桃红的俏脸,“嘻嘻,如若二位将军不怕那薄酒酸口,奴婢自然也舍得出那几文月钱。”

萧云天耳闻楚秀和朱邱二人说笑,这才明白楚秀拉扯他的衣衫原来是不想让他做东请客,不由心中暗笑,急忙开口说道:“楚秀,我与朱大哥、邱大哥一见如故,二位大哥又帮了咱们的大忙,理应咱们做东才是。”

“老爷,那怎么成哦。”楚秀说着由萧云天身后转出,大大的杏眼巧盼着朱邱二人,稍显稚嫩的俏脸上幻出一派嫣然,脆生生地拿捏道:“老爷,您可不知,邱将军与朱将军俱是五品大员,每月的月俸不知要高出咱家多少,要您做东,那不是羞臊了二位将军嘛,嘻嘻,邱将军朱将军,您二位说是不是?”

“是是是。”邱福哈哈大笑着点头称是,“小楚秀啊,真不知你还如此小气,你的意思是萧兄弟今后都不必做东请客了?”

楚秀嘻嘻巧笑着说道:“那怎么能呢,如今我家老爷官微俸薄,自是很难请客做东啦,如若二位将军念在做兄长的情分上,今后多多提携我家老爷,最好在王爷那里多替我家老爷美言几句,待我家老爷步步高升后,还怕短了二位将军的几杯酒水不成?”说罢,府衙大堂前飘荡起楚秀的格格脆笑。

“好哇你个楚秀,瞧你这张小嘴巧的,好好,为了你家老爷那几杯水酒,如有机会,我和邱大哥一定会在王爷面前替你家老爷美言。”说着,朱能转向萧云天,“萧兄弟,你可是得着宝贝啦,这小楚秀简直就是个人精啊……”

正说着,那个班头哭丧着脸走了回来,“回禀三位大人,找遍府衙……小的也没找到陈大人,府台大人、同知和通判大人们俱是不在府中,您们看……”

“哼,那就算了吧,你去转告那个什么陈大人,说这笔帐我们燕王府记下了,以后要他小心一些。”邱福对那班头说罢,转身扒在朱能耳边悄声说道:“这北平府的官员都避而不见,显然是怕了咱们,我看咱们还是撤吧,这事儿不宜弄得太大,北平都司那边一直对咱们燕山三卫有看法,被他们向上奏一本不值得……”

一行人出了府衙大门,萧云天看到外面只有三、五个军兵,原来邱福与朱能说把府衙围起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19章 练好书法很必要

“萧兄弟,听楚秀说你们方才本是要去做公服,对吧?”站在府衙的大门楼子外,早有军兵将战马的缰绳交到邱福手中,“走,咱们现在赶紧先去量尺寸做官服,唔,穿着这身常服也不好前去酒肆饮酒,干脆,咱们去我家喝吧,朱老弟,你意下如何?”

朱能咧嘴一笑,翻身上马,“那也好,有些日子不见嫂夫人的娇颜了,兄弟着实思念的紧啊,萧兄弟,快上车吧,抓紧时间定做官服,咱们也好快一些见到邱大哥家中那位貌美如花的五品宜人。”邱福官居从五品,按明朝外命妇规制,他的长房夫人被封赠为五品宜人,是位诰命夫人。

看到邱福也呵呵笑着骑上马,萧云天和楚秀这才上了车向裁缝铺而去。

甫一上车刚刚坐稳,萧云天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楚秀,快点把那官员印信拿给我看看。”

楚秀闻言,格格一笑,“老爷,奴婢根本就没有请到您的印信,只给老爷您请回一面入府腰牌,可这腰牌并不能证明老爷您是朝廷命官哦。”说着,楚秀把一块刻有燕王府三字的铜腰牌和一纸文书交到萧云天手中,轻声解释道:“那文书是咱们王府长史司开据的,用于制作官服之用,右长史大人说,您的印信和敕命需等到吏部批复后,才能拿到……奴婢怕单凭咱们王府的制衣公文,那陈推官还会刁难老爷您,这才求来邱将军和朱将军到府衙救您和邢叔……”

听得楚秀如是说,萧云天一边仔细端详着手中这块进出燕王府所用的腰牌,一边在心中暗道:“这趟穿越也不知道穿到谁的身上了,那团废纸……还被我稀里糊涂地丢进太液池中,唉,到头来,身边没有一丝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如今得了这块腰牌,总算是有了来到大明朝后的第一个信物,可听楚秀所言,这玩意并不能证明我是一个官员,还是赶紧先弄身官服穿上装装门面吧!”想到此,萧云天下意识地紧紧捏住那封燕王府出具的制衣文书,好似生怕它长了翅膀一般。

北平府衙本来离那家裁缝铺就不远,还没等萧云天稀罕够那块腰牌,邢二楞已经把车停稳,在轿帘外轻声说道:“老爷,咱们到了。”

这家裁缝铺是北平承宣布政使司织染局官营的,主要承做北平布政使司所辖各府州县官员及吏员衙役的各式公服,因此,店内特意准备了一些成衣,以供有些官员的不时之需,其中自不乏萧云天的合体衣着。

明朝官员需要准备几套不同场合穿着的服冠,诸如朝服、祭服等等,而这家裁缝铺所准备的成衣大多是常服,萧云天用手轻轻抚摸着官服上的补子,笑着对邱朱二人说道:“二位大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哇,兄弟就要这套常服了……”说着,萧云天吩咐楚秀把其他官服的制作银两一并交齐,笑呵呵地把乌纱帽、团领衫、束带、靴子弄到身上,匆匆忙忙地跑到裁缝铺内那面大铜镜前欣赏起自己来。

楚秀抿着小嘴袅娜在萧云天的身前身后,一会儿弄弄衣襟,一会儿正正束带,好一阵忙乎后,又笑吟吟地端详了铜镜中的萧云天半晌,这才偷瞄着坐在椅子中喝茶的邱朱二人,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您穿上这身常服真是神气得很,奴婢心里高兴得紧呢,祝老爷从此步步高升,官运亨通,呵呵呵……”

“谢谢你的吉言,老爷我今后一定能步步高升。”萧云天说笑着低头打量自己胸前的补子,“楚秀,这上面绣的是什么东西?”他平时只对五品以上的补服图案感兴趣,这种未入流的补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爷,如今您这方补子上绣的是练鹊。”楚秀在一旁轻声解释道:“咱朝官员官服上的补子有文武之分,文官绣禽,武官绣兽,嘻嘻……”说着,楚秀那张粉嫩的俏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你笑什么呀?”萧云天抬起手臂左右看看身侧,“这身官服很合身嘛。”

“嘻嘻,奴婢不是在笑您,是在笑……”楚秀俏皮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歪头留意着萧云天脸上的神色,笑嘻嘻地说道:“老爷,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

“说吧。”

楚秀又偷瞄了远处的邱朱二人一眼,这才踮起脚尖把嫣红的小嘴凑近萧云天的耳朵:“老爷,咱朝的百姓都偷偷戏谑你们这些官老爷是衣冠禽兽呢。”

萧云天闻言,扑哧一声,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事实,呵呵,可惜即便是禽兽,我现在也不过是那最小的一种……”

“老爷,奴婢祝愿您早日变成大禽……”笑得楚秀桃红了俏脸,小手指着萧云天胸前,脆声说道:“老爷,将来您最低也会把这只练鹊换成一只孔雀的。”

“吆喝,楚秀丫头的野心还不小嘛。”萧云天和楚秀的笑声引来了邱朱二人,刚好听到楚秀说到要把练鹊换成孔雀,邱福嘿嘿笑着一拍萧云天的肩头,说道:“萧兄弟,借楚秀吉言,只要跟着咱们王爷的身边,三品大员也不算是什么梦想,是不是?楚秀。”

楚秀害羞的低下了头,忽闪着一双秀眼盯着自己的足尖,红扑扑的俏脸上酿出了如花的笑靥,芳心中端的是欣喜一派:“那是自然,只有那三品大员方能与我家老爷相称。”

听得邱福与楚秀的话语,萧云天心中暗道:“朱棣登基后,邱福和朱能都被敕封为公,其爵位仅次于亲王,而且还是世袭,将来都是官拜正一品的大员啊,我也得奉承他们两句。”想到此,萧云天笑着冲邱朱二人拱手道:“小弟才疏学浅,怎么敢想那种美事儿呢,依我看二位大哥的前途一定是鹏程万里,迟早会把胸前的补子换成一头狮子。”

“谢萧兄弟的吉言,说来惭愧,我与邱大哥距那一、二品大员相差还远得很啊!”朱能正说着,裁缝铺的账房先生手捧着厚厚的账簿走了过来,打断了萧云天等人的交谈。

那账房先生走到萧云天的身旁,微微躬身说道:“萧大人,请您签个字。”

闻言需要签字,萧云天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心中暗暗叫苦:“唔?写字?本打算利用这几天假期让楚秀指导一下书法,来个临阵磨枪,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动笔啦!可我的书法……简直都不配用糟糕二字来形容,而今邱福和朱能就在身旁,这……眼可现大啦!真他妈要命啊!”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萧云天头顶直冒汗、脊背飕飕凉,嗫嚅了稍瞬,才支支吾吾地问道:“这……必须本人签名吗?”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0章 欲壑难填

“萧大人,本店收了您制作官服的预付银两,当然要给您个凭证。”账房先生躬身陪着笑,一手托着账簿,把另一手擎着的毛笔递到萧云天的手边。

眼望着账房先生手中的毛笔,带给萧云天却是一种宛若千钧的感受,“这他妈又不是刷卡,干嘛非得签字不可呀!就我那两笔烂字,写出来非得让邱福和朱能笑掉大牙不可!”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可毛笔,他是不接也得接了,那个账房先生已经把笔端塞进萧云天的手中,“这个傻-,真他妈够殷勤的啦。”心中暗骂一句,萧云天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捏着毛笔的那只手正在微微的颤抖,他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账簿,没好气地向那个账房先生嚷了一句:“在哪里签啊?!”

“一个他妈未入流说起话来也牛-哄哄的,这不是在欺负老子惹不起你们燕王府的人嘛,操!你小子以后生孩子一准没***儿!”账房先生哪里能想到萧云天是因为打怵写字而心情变坏,他还以为萧云天是在故意摆谱呢,尽管在心中猛烈地涂炭着萧云天的后代,可他那张脸上却始终不改殷勤的笑容,“萧大人,您就签在这里。”账房先生边说边在账簿上为萧云天指示着签字的地方。

这下简直是把萧云天逼到绝境了,“唉!看来是非签不可啦,总不能划个十字丢人现眼吧,爱咋咋的,就这玩意儿了!”想到此,萧云天把心一横,恨恨地看了那个账房先生一眼,提起笔,唰唰唰,三个龙飞凤舞的文字跃然于纸上,看得萧云天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内心的震惊自是难以名状:“唔?这字是我写的吗?嚯,竟然是繁体!我……我……不会是穿越到某个书法名家的身上吧?唔,这小字儿写的……未免也太漂亮了点儿吧!”眼见账簿上那几个灵动飘逸的字迹,萧云天握笔的那只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萧云天,这三个字中,有两个繁体字,尤其他那个姓氏,繁体的笔划很是复杂,在萧云天自小到大的各种签名中,他从来也没使用过繁体字,而今不加思索便提笔一挥而就,他此刻心中的惊喜是可想而知的。

“哇!老爷,您的字写得可真是太好看了!奴婢早就说您一定是饱读诗书,嘻嘻,果不其然,真让奴婢给猜中啦!”楚秀心中的欢喜溢于言表,那张粉嫩的俏脸兴奋得有些红润,急忙伸出小手夺下账房先生手中的账簿,半咬着朱唇,忽闪着秀眼,俏生生地端详着账簿上那萧云天三个字,一边看着,还一边喜滋滋地左右轻摆着头,几声环佩的脆响,悠然漾荡于少女轻飘的发丝间。

写得一笔好字,是那位账房先生此生唯一的自傲,眼见着萧云天的信笔挥毫,自是把他心中那一份孤傲彻底击得粉碎:“没想到这小子,小小的年纪,却写得如此好字,真是……真是……”他自然不愿祝福萧云天前程远大,在心中真是了半晌,才暗自里一声叹息:“真是好字啊!”那看向萧云天的目光中平添了一抹艳羡。

邱福和朱能自幼行军习武,尽管不能完全领略书法之中的妙味,却也觉得萧云天这个签名看上去很是受用,二人俱是拱手口称钦佩。

在这些人中,最兴奋的无疑是萧云天这个事主儿,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语速尽量平缓地对楚秀说道:“楚秀,快把账簿还给这位账房,咱们还得去邱大哥家饮酒呢。”方才那宛若千钧的毛笔,此刻又仿佛轻若鸿毛,萧云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笔尖的轻颤弄得平稳一些,他缓缓地把毛笔交到账房先生的手中后,急忙放下手臂,将颤抖的双手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一颗狂跳的心几欲飞出咽喉,“耶!终于把我最担心的事儿搞掂啦!”

心中一声嘶喊后,萧云天又陷入了无边的悔恨之中:“当时如果能在徐王妃面前露这么一手,那我这官儿,说不定还会做得大一些……”心中的郁闷,全被萧云天发泄到胸前的补子上,看着身前铜镜里映出的那只可怜的小练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滋味。

喜恨纠缠于萧云天的心中,真可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晕晕乎乎地跟着邱朱二人走出裁缝铺,心中还为没能在徐王妃面前露一小手而耿耿于怀:“唉!真是得失只在一瞬间啊,早知自己能写得一手好字,当时就应该在徐王妃面前……可我早也不知道哇。”想到此,萧云天不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暗自安慰着自己:“塞翁失马,焉知……”正想着,一阵迅疾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报,邱将军,朱将军……”一个军兵飞身下马,单腿跪地向邱福和朱能通报道:“王府长史司接六百里急递,燕王殿下提前离开京师,如今已经快到河间府地界,王妃娘娘令二位将军统兵前去河间府接应燕王殿下……”

邱福和朱能自是不敢怠慢,邱福向萧云天拱手说道:“萧兄弟,实在是不巧,看来今天这顿酒是喝不成,没想到咱们王爷提前离开了应天,咱们兄弟只好另寻机会相聚了。”说罢,邱福和朱能拱手告辞,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看着邱福和朱能的背影渐行渐远,萧云天心中为错失了与这二人进一步结交的机会而惋惜:“真是可惜,如果能与这二人结交得更深一些,我就算是接触到朱棣靖难人马的核心啦,这对我今后的发展很有好处,唉!”

叹息一声,萧云天心中忽然飘上一个奇怪的想法:“说不定我穿越的这人身上还有高深的武功呢,我得试试看……”

他明显是看武侠小说中毒太深,能写得一手好字还不满足,由此可见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想到此,萧云天笑嘻嘻地来到裁缝铺的拴马桩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向那坚硬的拴马桩拍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萧云天顿然陷入皱着眉、咧着嘴、跳着脚、甩着手的忙乱之中,而那青色的条石,仿佛被蚍蜉撼过一般,纹丝未动……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1章 腾飞前的困惑

“老爷,您这是干嘛呀?”

眼见自家老爷一脸难以名状的痛苦,惊得楚秀娇呼一声,撒开粉腿向萧云天奔去,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萦绕在半空中,追随着少女那飘摆狂曳的衣袂,看来这个俊俏爱美的小丫头,身上的饰物着实多了一些。

急匆匆地跑到萧云天身前,俏脸上满是急切之色的楚秀,顾不得呼呼娇喘,一把抓住萧云天的手腕,把那只红肿异常的手掌拉至她微耸的前,赶紧嘬起嫣红的小嘴,鼓动着粉嫩的香腮,轻柔地吹拂着那只红肿异常的手掌,两颗晶莹的泪珠已悄然盈出眼眶,滚落在萧云天的掌缘,楚秀一边用小嘴为萧云天渡去习习凉风,一边微侧俏脸把那满含在水蒙蒙杏眼中的幽怨,统统瞟给了萧云天。

看到楚秀对自己这般关切,萧云天心中很是感激:“小楚秀,在这明朝,你就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如此想着,再加上楚秀小嘴中那缕缕如丝的柔风,萧云天手上的痛楚顿然减去好多,他微笑着对楚秀说道:“好了,楚秀,我的手已经不碍事啦……”

“什么不碍事呀!老爷您骗人!”楚秀语调呜咽稍显激越,饱含在杏眼中的两串珍珠瞬间断线,骤然加快了奔流的速度,那张粉嫩的俏脸上霎时梨花带雨,端的是格外怜人,少女抿着小嘴浅浅地白了萧云天一眼,这才抽泣着对早已赶到身旁的邢二楞说道:“邢叔,你看咱家老爷这只手,到底碍不碍事?”说罢,小嘴中那如兰的柔风又洒落在萧云天的手掌上。

“嘿嘿,我看不碍事。”邢二楞憨厚地一笑,看向萧云天说道:“老爷,您方才在干嘛?”

萧云天闻言,唰的一下把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应付道:“我……我这手……痒……”

“什么?!”楚秀和邢二楞听后俱是一怔,“老爷您……”楚秀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痴愣地看着萧云天脸上的讪笑,好半晌才哭着说道:“老爷呀,您这不是在……在……在胡闹吗?!再有几天,您就要到王府当值啦,可您这手……会影响到您书写的!这该如何是好……”心中一急,楚秀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楚秀,快别哭了,我这只伤手是左手,没啥太大用处,呵呵,你看,写字的手在这里。”萧云天说着把那只右手在楚秀的眼前灵活地摆动着,心中暗笑:“我可不傻,怎么能用这只妙手来做试验呢……唉,不会武功真是一种缺憾。”贪婪和恐惧都是人的本性,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萧云天把这两个人性的极端,甚是完美地演绎了一遍。

看着朦胧的泪眼前那灵动的五指,楚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激动得险些跳起身子,“嘻嘻,奴婢就觉得老爷您不会那么孟浪嘛,可您……怎么会用手拍……”说着,楚秀腾出一只小手,稍稍用力拍向那个拴马桩,疼得她微微皱眉,鼓起小嘴快速地吹拂着自己的小手,盈挂在香腮边的珠泪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把她那张粉嫩的俏脸映衬得格外柔美,楚秀折腾了好半晌,才笑嘻嘻地对萧云天说道:“拍一下还真能止痒呢,老爷,您的手现在还痒吗?”

“不……不痒了。”萧云天急忙抽回那只伤手,微红着脸对邢二楞说道:“老邢,走吧,咱们回家。”

看着萧云天向马车走去的背影,楚秀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老爷这心性被蒙得着实厉害,手痒让奴婢给您搔挠一下便成,何必要用手去拍……不知我家老爷何时才能去恙,唉……”一声浅叹,楚秀互搓着仍显酥麻的小手,向马车走去……

回到家中吃过了午饭,萧云天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纳凉,抬头看着那棵枝繁叶茂已经坐果的石榴树,心中又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前途来:“再有个三两天,朱棣就应该回到北平啦,他会召见我吗?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不会不召见我吧?”

想到再有几天朱棣就应该召见自己,萧云天心中澎湃着莫名的激动:“我现在得好好的理一理思路,见到朱棣我该说些啥呢?他会不会给我个大一点的官?如今写字这一关……”想到此,萧云天急忙跑进正房,取了一支毛笔出来,蘸了一点茶水,信手在石桌上划拉起来,一个个鲜活欲动的字体映入眼帘,使得萧云天堆了一脸得意的笑容,“嘿嘿,这字写的,比我原先的字迹要漂亮好多!”暗自赞叹一声,萧云天猛然发现石桌上那未干的字迹,写的俱是相关于市场经济方面的文字。

看到那些明朝根本不可能有的现代经济名词,萧云天不由踌躇起来:“我的特长是市场营销,可这也不太适合在明朝施展啊!在这个朝代,士农工商,经商是最低等级的人,好像是商人都不准出仕为官,可离开了官家又怎么能赚到大钱呢?”

想到此,萧云天倍觉苦闷,挠着头发琢磨了半晌,自己除了精通市场营销和写得一笔好字以外,再也找不出可以安身立命的特长,按目前情况分析,经商暂时可以无视,可是,写得一笔好字与做一个大官之间,他也找不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唉,不会武功,没读过四书五经,这可怎么办?我拿什么留住你呀,我的大明朝高官!”

想到自己在明朝简直是一无是处,把萧云天郁闷得简直不行,站起身子抓耳挠腮地围着石桌踱着步,“跟着朱棣造反是一定的啦!可我怎么才能得到朱棣的赏识呢?即便是朱棣看在我是他儿子救命恩人的情分上,给我一个官儿做,可就凭我现在的能耐,也当不了多大的官啊,操!好像明朝的科举命题必须出自四书五经,实在不行的话,趁着朱棣还没有造反,我好好学学四书五经,还有那他妈什么八股文,考个状元啥的也是一条出路,从小到大,我他妈就不惧考试。”

思量来思量去,萧云天觉得要想在明朝大展宏图,当务之急是必须先得到朱棣的赏识才行,因此决定不能在家休假了,明天一早就去燕王府就职,争取尽快熟悉环境进入角色,等待着朱棣的召见……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2章 遇上熟人啦

火红的朝霞,洒在巍峨的城楼上,洒在红墙碧瓦间,萧云天站在燕王府西门———遵义门前,眼望着丹漆城门上那一枚枚排列整齐的涂金铜钉,激动中不免夹杂着一丝忐忑,“这道门,决定着我在大明朝的成败,是荣是辱,尽在这深院高墙内,只有迈过这道门,才能令我在大明朝的人生更加灿烂……”

心中想着,萧云天艰难地挪动着步履,距守门的兵士不过两丈有余,在萧云天的脚下仿佛要走上两年才可到达。

“老爷,王府长史司进门向右转,您供职的府库执事房在长史司的尽头。”

一声清脆自身后传来,萧云天缓缓转过身去,笑看着楚秀俊俏的娇颜,“我都晓得了,楚秀,你与老邢快回吧。”

“嘻嘻,奴婢和邢叔要站在这里看老爷您走进遵义门。”少女一脸浅笑迎着朝阳,那嫩腻的肌肤上淡泛着灼灼清辉,一道微风轻席,曳动少女飘逸的裙摆,衬托得少女曼妙的身段更现婀娜,楚秀轻轻挥动小手,眼神中飘飞着丝丝得意,“老爷,您就放心去吧,奴婢在这里祝老爷您步步高声,早日……”说着,楚秀信手一抻襦裙上的短衣,把一只小手拢在娇艳的唇边,故似神秘地压低声线说道:“老爷,记住,最起码要把补子换成孔雀才行哦,嘻嘻嘻……”

伴着楚秀的格格娇笑,萧云天的目光坚定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守门的侍卫而去。

“这位大人,请留步。”一个带刀军兵拦在萧云天的身前,不卑不亢地说道:“请大人出示入府腰牌。”

“唔?噢,在这里。”萧云天实在是有点穿不惯这身罗里罗嗦的官服,好半晌才把那面铜质的入府腰牌从身上弄下来,交与军兵验证。

那军兵仔细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说道:“这位大人,小的觉得您面生得紧,您是……”

“哦,本官是咱王府的库副使,姓萧。”萧云天心想以后自己要经常出去这遵义门,不如跟这些守城门的军兵套套近乎,省得以后总得麻麻烦烦地掏腰牌,万一不小心把那腰牌弄丢喽,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接着说道:“都说咱们燕山卫是一支纪律严明能征惯战的铁军,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本官今天刚刚到任,你当然觉得面生了,这位兄弟,不知你是燕山哪个卫的?”

“回萧大人,小的们是燕山左护卫的。”军士边说边毕恭毕敬地将腰牌交还给萧云天,快速向旁边退去,“萧大人,您请进,去长史司请向右转。”

“噢,原来你们是左护卫。”萧云天笑着说道:“我与你们燕山中护卫的邱千户和朱千户是好朋友。”说罢,看到军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萧云天悻悻地走进了高大的燕王府城门。

走出遵义门长长的城门洞,萧云天眼前豁然开朗,扑面而来的是燕王府承运殿的侧面,大殿巍峨窠栱攒顶,金碧辉煌甚是气派,“唉,要是把房上的琉璃瓦都换成金色的就好看多啦。”

心中怀着几分惋惜,萧云天双脚踏上了由大块花岗岩铺就的地面,举目四处望去,顿感目不暇接,萧云天心中甚是惊叹:“哇!这王府里的房屋忒多啦!”

洪武十二年规制,亲王府共有三个大殿,分别是承运殿、圜殿和存心殿,围绕着这三大殿的两庑就有各式房屋二、三百间,大殿后还有前、中、后三宫,包括宫门两厢等等,又有一百多间房屋,再加上王府城墙内的众多房屋,按朝廷规制,亲王府共有各种房屋八百多间。

而这个燕王府,在明朝众多王府中,可谓是鹤立鸡群,它本是元朝的太子东宫,远比其他王府要高上一个等级,几乎可以跟应天京师的某组皇宫相媲美。

看着这宏大的建筑群,萧云天吧嗒吧嗒嘴,心中暗道:“这里就是未来紫禁城的一角,当皇上就是爽啊!靠,我也得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升官发财……”

萧云天昨晚苦思到后半夜才昏昏而眠,心里想得都是如何在明朝升官发财的事情,从楚秀那里得知,即便是官拜一品,所住房屋也不过是厅堂五间九架,也就是比他现在的宅子宽绰一些罢了,唯有被敕封公侯,才有可能住上那种院子套院子、进了门还是门的真正豪宅,但明朝有文官不许封公侯的规制,当朝文官无论你功勋如何卓著,想封公列侯都要等到死了以后再行追封。

临睡前萧云天觉得,公侯爵位对他来说难如登天,真要是混上楚秀所愿的三品以上的大员,其宅子也并不会比现在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因此,一边升官一边偷偷经商发财的想法,开始在萧云天的心中暗暗成熟。

如今眼见燕王府这般恢宏,萧云天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目标:“为今之计,只有死死地傍在朱棣身上,争取早日升官多多赚钱,等到富甲天下那一日,我给他来个脚底抹油,领着楚秀和老邢夫妇,溜到天高皇帝远的名山秀水间,逍遥他一辈子,抽空再为后人留下点墨宝,小日子不也挺美的嘛……”

萧云天眼着望蓝天,在胸中抒发了一通豪迈,顿觉心情甚是爽快,这才挪动脚步,轻快地向右转去,前往王府长史司报到。

看着大门上“燕王府长史司”的匾额,萧云天暗暗活动着心眼,“到如今也不知自己究竟穿越到何人身上了,想这人能昏倒在太液池边,似乎应该跟北平有所渊源,被我扔在太液池中的那团烂纸,当初判断它是路引,现在想来,它也不一定就是路引哦,家住北平,自然不需要什么路引,有可能这个‘我’就是北平府人士呢,在王府供职的人里肯定会有许多北平当地人,说不定我还能查出自己的身份来。”想到这里,萧云天正了正头上的乌纱,抬腿迈上王府长史司的台阶。

王府长史司是管理王府行政后勤事务的专设机构,其人员构成很是繁杂,大清早,官吏皂役正是忙碌之时,因此,长史司的大门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萧云天刻意放缓步伐,试图与擦肩而过的人们对上眼神儿,心中奢望着有人能把他认出来,可白费了半晌工夫,也不见有人认出他来,那些戴乌纱穿官服的,根本就不屑看他,而那些不是官的,又都不敢看他,弄得萧云天甚是郁闷。

就在垂头丧气地跨过长史司大门的门槛之际,萧云天忽然发现正前方一个吏员打扮的老头,正面对着他微笑,萧云天觉得有门儿:“这老头好像认识我……”心中想着,脚步自然放慢,萧云天加速运转大脑,找寻着最善的处理方法。

就在二人相差十来步远之际,那老头忽然说道:“二狗子,你三姨的身子骨可好了一些没有?”

“二……二狗子?我三姨?”萧云天怔怔地看向眼前的那个老头……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3章 起跑线

那老头的一声二狗子,叫得萧云天心里咯噔一下:“咋弄了这么一个小名儿,一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正满怀懊丧地打算上前与那老头搭话,试探一下自己的身世,却听得身侧有人回话:

“八爷,劳您老惦念了,我三姨她老人家那气管不好也是老病了,从开春到现在,天头暖和,一直也没有犯病,如今身子骨硬朗着呢。”

“唔?原来我不是正主哇,靠,死老头子,你他妈看着我说话干啥?弄得我心里这个不是滋味。”萧云天边想边扭头看向那个接话的人,只见一个杂役打扮的年轻人挂着一脸憨厚的微笑,回答着那老头的问话。

听得二狗子说他三姨并无大碍,那老头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我去年冬至前后见过她,她当时身子很是糟糕,好,好,我那老姐姐没事儿就好。”

“嗨,这不是狗掀门帘子、全凭着一张嘴儿嘛,去年冬至见到人家,现在都已经盛夏了,大半年都过去啦,还他妈老姐姐呢……”在心里诟病着那个老头,转过脸的萧云天目光中充斥着不屑,“唔?他怎么还面对着我呀?……唔?呵呵,原来这老头是个斜眼儿!”

这时萧云天才看明白,那老头虽然脸对着萧云天,可那双有些混浊的眼珠却在看着那个青年人,如此发现,令萧云天忍俊不禁,他急忙加快脚步向长史司的院内走去。

这王府长史司的前身是亲王相府,自太祖皇帝朱元璋废除朝廷宰相后,也相应地革除了诸王相府,把原诸王相府中的长史司提升为正五品,设左右长史各一人,其主要功能是管理王府中的大小庶务、祭祀庆典、进献上奏等等繁杂事宜。

尤其那左右长史,别看品秩不高,可责任却不小,其主要职责是执掌王府的行政工作,辅助并规劝亲王、匡正亲王的失误,不但如此,若是亲王犯了什么错误,首先受到诘斥的,就是这左右长史,可见此官风险甚大,仕途多半坎坷。

昨天晚饭时,楚秀给萧云天大略地介绍了一下王府长史司的构成,并说明在这长史司里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八、九品的小官儿,除左右长史外,只有审理所的正副审理是七品以上的官员,萧云天走进长史司的大院,一看果然如楚秀所言,所见到的几个官员,补子上绣的都是黄鹂、鹌鹑和练鹊,俱是八品、九品和未入流,大院内,来来往往忙忙活活的,都是吏员和杂役打扮的人等,这让萧云天的心态松弛了许多。

萧云天与右长史曾有一面之缘,很顺利地报到上任,在一位吏员的引领下,萧云天来到了他在燕王府的执事房,看到了他的顶头上司,库大使张云。

张云五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材肥胖,稀稀疏疏的胡子把他那张胖脸衬托的格外和善,一身官服穿得鼓鼓囊囊,致使胸前补子上的那只练鹊变得更加瘦小,他也是个未入流。

“唉,同样的品秩,我的俸禄反倒比他少了五斗米,这才叫为五斗米而折腰呢。”掩饰住心中的暗笑,萧云天微微欠身拱手施礼:“张大人,下官名叫萧云天……”

“嗳,什么上官下官的。”幻出一团和善的笑颜,张云也拱手还礼:“萧副使,咱们从今往后就在一个槽子里吃食啦,那么客气干嘛,为咱们王爷效命,才是我等的本分,你说对不?”

虽然这个张大使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但在萧云天听来似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尤其是语句的后面加上那么一问,弄得萧云天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不是在跟我装犊子吗?五十来岁了,还是个未入流,靠,你他妈还腆脸在这儿装大瓣蒜!”心中暗骂一句,萧云天浅浅一笑,说道:“是,是,下官也是如此想的,张大人,下官初来乍到,有些规矩还得靠大人你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张云脸上依旧笑容和善,信手一指靠在墙边、堆积着一摞摞账簿的条案,“萧副使,那里就是你办理公事的地方,听说你过几天才能到任,谁知你今天提前……呵呵,也没有来得及为你整理出来。”

萧云天急忙走到条案前,笑着说道:“这怎么敢有劳张大人呢,我马上就整理出来。”说着,萧云天伸手就要整理那条案上的账簿。

“嗳,萧副使,干这些活儿,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别看咱们府库的品秩低,可咱们管理着两三百人呢。”张云一口一个萧副使,暗暗向萧云天示意着他才是府库的一把手,说着,张云官腔官韵地向门外喊道:“来人呐!”

一声应承,一个吏员匆匆自外面低头垂手走了进来,“张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小的去做的?”

“唔,这位是咱们府库新上任的库副使,萧大人,你快去把萧副使的条案整理一下。”说着,张云指着那些账簿对萧云天说道:“萧副使,你今天刚来,先熟悉一下咱们府库的情况,那些账簿就是咱们库里管理的详细清单,唔,咱们王爷快回来了,我这就要去天字库为咱王府仪卫司出货。”说罢,张云冲萧云天拱了拱手,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之际,张云停下脚步回身一指闷头而立的那个吏员,“萧副使,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王八,他可是咱府库的老人儿啦。”

“王八?”看着张云肥胖的身躯失去踪影,萧云天不由对这个吏员的称呼哑然失笑,“他怎么混了这么一个外号?”就在萧云天摇头苦笑之际,那名吏员已经抬起头来,脸冲着张云的办公条案,小心翼翼地说道:

“萧大人,您今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嘿嘿!”看着王八别着脸在跟自己说话,萧云天脸上的笑意更浓,“原来是刚才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斜眼儿老头。”忍了半晌,萧云天才正色起来,“王……八,嗨,你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啊?这……这也太难听了。”

“回萧大人,小的已经习惯了。”王八仍旧是把脸朝着与萧云天不同的方向,嘿嘿笑着说道:“我在家排行老八,自小爹娘都在饥荒中饿死了,也没给小的留下啥大号,就这么……已经叫了五、六十年了,嘿嘿,别看小的名字叫王八,可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做王八,嘿嘿,小的我至今也没有娶过娘子……”

其实,在明朝那样一个有封建礼教束缚、有严律酷刑把关的社会里,一个男人即便是有做王八的瘾,他那梦也很难圆,大明律中对奸之辈的惩戒是相当残酷的,大明律中明文规定,女子只有犯下奸和死罪时,才会被衙门收监看押,其他的一切罪行皆交由家人或丈夫管教,可见女子犯奸是个重罪,因此,在明朝初期,红杏出墙的事例自是寥寥无几。

“他倒是真没啥机会做王八。”萧云天心中暗笑,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王八说道:“既然你排行老八,为何不索性就叫王老八呢?”

“嘿嘿,萧大人,咱们王爷也对小的这么说过,他老人家还为小的取过大号呢,可大家都已经叫习惯了,根本就改不过来……”

“噢,你说咱们王爷还亲自为你取名?”萧云天来了兴趣,“王……八,咱们王爷常来长史司吗?”

“回萧大人,咱们王爷从来不到长史司来,嘿嘿,我是跟王爷王妃从应天来北平的,所以认识王爷和王妃。”

“是吗?”得知眼前这个人是跟随朱棣从应天而来北平的,萧云天心中不由多生了一份算计……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4章 希望

“王……嗨,你这名字也太绕口。”萧云天笑着说道:“干脆我以后叫你老王算了,老王,你是何时跟随咱们王爷的?”

“回萧大人,我是咱们王爷大婚那年,跟在王爷身边的,嘿嘿,洪武九年,咱们王爷和王妃去中都时还带着我呢。”此事大概是老王此生当中唯一的亮点,难免带上得意之色。

萧云天一听,心中很是兴奋,急忙问道:“老王,当时你在王爷身边做什么?怎么到如今却你还只是个吏员?”

“嘿嘿,回萧大人。”感觉到萧云天为人很是随和,老王脸上的那份拘谨也渐渐退去,“能做到吏员,小的已经心满意足了,从前小的不过是咱王府典膳所的一名烧火杂役,嘿嘿,还是托了大爷的福,五年前才被调到府库来的。”

这老王话里的大爷,便是后来的明仁宗朱高炽,朱高炽和朱高煦,还有朱高燧,都是在洪武二十八年被册封为世子和郡王的,由于朱棣对府内称呼极为重视,因此,在燕王府中他们哥仨被称呼为大爷、二爷和三爷。

这一席话,听得萧云天甚感失望,原想这老王还可以帮上他一二,哪曾想,老王不过是燕王府中一个烧火的杂役,倒是老王最后提到了朱高炽,令萧云天觉得面前这个老头还有些油水儿可以往出榨一榨,于是笑呵呵地说道:“老王,咱们这些当差的,有谁不是托王爷的福、托大爷的福?你说对不对?”

“那是,那是,萧大人您说得极是。”

萧云天笑了两声,不经意地问道:“老王,你刚才说托大爷的福,是怎么一回事啊?”

“回萧大人,嘿嘿,那还是大爷去应天读书前发生的事……”

原来,太祖皇帝朱元璋对儿孙们的教育很重视,只要是他的那些皇孙们到了读书年龄,一律都要被爷爷收拢到应天大本堂去统一学习,就在朱高炽要离开北平的那一年,老王无意间扶了朱高炽一把,从而丢掉了他那烧火的“手艺”,为自己又多谋了几斗米的俸禄。

“萧大人,您也知道,咱们大爷的腿脚……嘿嘿……”

关于朱高炽自幼腿有疾患、身体肥胖、走路跌跌撞撞,萧云天在史书上略知一二,“唔,你接着说。”

“那年大爷来咱们长史司玩,搀扶他的内侍精神稍一溜号,险些把大爷给摔喽,嘿嘿,刚巧我在身边……”

这老王扶住了朱高炽,徐王妃帮助他丢掉了烧火棍。

满以为这老王身上有油水儿可榨,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就你那眼神儿还能看到旁人跌倒?真不易呀。”暗地里嘲弄了一句,萧云天又与老王闲聊了几句,便坐在条案前看起那些账簿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杯香茗递到眼前,萧云天才抬起头来,眼中映上了库大使张云那张胖脸,“嗳哟,张大人,您这是……按理该下官给你倒茶才是,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萧云天边说,边急忙起身接过那盏茶。

“哎,同僚一场,什么下官卑职的,萧老弟,你太见外了。”

这张云大约也就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回来后竟然跟萧云天称兄道弟起来,这令萧云天很不适应,“怪了,这老小子刚才还称我的官职,暗示我,他才是这里的头儿,现在这是怎么了?”尽管心中暗暗纳闷,但不能在脸上露出来,“张大使,你……”

张云满脸堆笑地冲萧云天摆摆胖手,“萧老弟,你看你,咱们就别来这种客套了,看得起我,你就叫我一声大哥,怎么样?”

“这……张大哥。”萧云天依言叫了一声,笑着说道:“下官与您兄弟相称,这让外人听到总……不是太好吧?”

“萧兄弟,你喝茶,尝尝这茶怎么样?”看到萧云天抿了一口,张云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起来,“现在你叫我一声大哥,兴许明天,我就要在你面前口称下官啦,现在长史司里,都知道你在太液池中救了咱们二爷,这可是大功一件啊!兄弟你前途不可限量,今后哥哥我还有靠你提携呢,呵呵呵……”

萧云天这才明白张云判若两人的缘由,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中飘逝着一丝鄙夷,“哎,张大哥,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救二爷……兄弟我不过是恰逢其时,咱们二爷可是龙孙呐,天佑大明!即便当时没有我在,二爷也必然无虞,您说对不?”

“呵呵,话是那么说,可兄弟你毕竟是奇功一件啊,等明日咱们王爷回府之时,还能少得了兄弟你的封赏吗?”

朱棣明日就要回到北平,这对萧云天可是个特大喜讯,他强按奈住心中的激动,把语调弄得甚为平顺,“张大哥,能在您手下为咱们王爷效力,兄弟我已经很知足了,我可不敢想王爷的封赏,咱们所做的,都是臣子的本份,你说是不是?”

“对,对,萧兄弟如此想,当真是大善啊!”张云笑着竖起拇指,瞄了一眼萧云天身前的账簿,说道:“萧兄弟,咱们府库管理的事务很是繁琐,看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账簿,现在感觉如何呀?”

若不是张云进来,萧云天还在震惊于他所在府库的管理项目之繁杂,而今张云问起,萧云天抄起一本账簿,说道:“张大哥,咱们府库连典膳所用了几根葱都要入账出库?”

“那当然,除了粮仓咱们不管,剩下的都归咱们管理,呵呵,咱们可是这王府里名副其实的管家呀,大大小小,什么事情都马虎不得哟。”

这王府的府库,其实就是王府的总务后勤单位,不但管理物品的收支出纳,同时还管理着府中的各类工匠,别看萧云天和张云的品秩极低,可他们手下管理着两三百多人,可见事务之繁杂,工作之劳累。

又闲扯了一番,天近晌午,张云笑着说道:“萧兄弟,今天你是第一天坐堂,哥哥我给你半天假,好好在家准备准备,我估计,明天咱们王爷就会召见封赏你,呵呵,今后可别忘了哥哥我呀!”

快步走出燕王府的遵义门,萧云天这才把压抑在心中的兴奋释放出来,笑着向在不远处等待邢二楞挥挥手臂,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胸中迸发出了呐喊:“大明朝,看你往哪跑!”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25章 要了命的小丫头

“老爷,看您如此高兴,奴婢真是欢喜得紧。”楚秀的俏脸自轿帘中露出,忽闪着一双大眼,感受着萧云天挂在脸上的那一份愉悦,“老爷,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哦?”说着,楚秀掀开轿帘,小手中拿着一帕白绸,探出大半个身子,就要下车伺候萧云天。

“楚秀,不要下来了,大晌午的,外面日头太毒。”萧云天急忙向楚秀摆摆手,根本没用邢二楞准备的车凳,嗖地一下蹦上了车,笑着对已经缩回头的楚秀说道:“不是说过老邢一人来接我就可以嘛,这么热的天,你跟来干嘛?”

萧云天尚未坐稳,楚秀的两只小手就开始忙乎起来,一边解开萧云天官服领口的束带,一边抽空用手上的那帕白绸拭去自家老爷脸颊上的细汗,“嘻嘻,您今天是头一天到王府坐堂,奴婢怎能放心得下,老爷,看您满脸喜色,一准是有好事,对不对?”说话间,楚秀已为萧云天把头上的乌纱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

“对,是有好事……老邢,咱们走吧。”萧云天向车外喊了一声,接过楚秀递来的折扇,“楚秀,你坐好,听我慢慢跟你说。”看着楚秀那张浅挂期待的俏脸,萧云天竟卖起关子来,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在二人中间轻摇起来,拂得楚秀颈间几缕青丝微微曳动,看得萧云天暗暗感叹:“真是个小美人儿,心地还是这么纯真,唉!”喜欢得他竟然在心里叹息一声,短短的几天接触,楚秀已经深深地根植在萧云天的心底。

楚秀俏脸浅盈笑意,浑然不觉萧云天正在为她扇扇子,娇声说道:“哎呀,老爷,您倒是快点告诉奴婢呀,让奴婢也添一些喜气。”

“嘿嘿……”萧云天弄出几声怪笑,这才说道:“楚秀,明天,咱们王爷就要回府啦。”

“噢,是吗?这么快,从河间府到北平,尽管路程不是很远,但要想一两天之内赶到,也很是辛苦呢。”楚秀这时才发觉萧云天为她摇着折扇,俏皮地一吐香舌,羞笑一声,急忙从萧云天手中接过折扇,对着萧云天扇了起来,“奴婢去年曾去过河间府,路程很不好走,咱们王爷这么快就要回到北平,一定是想念王妃娘娘了,嘻嘻……”几声脆笑过后,楚秀这才明了萧云天的心中之喜,那如花的笑靥霎时绽放在少女粉嫩的香腮旁,“老爷,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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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主题: 回复: 【小说】下九流   【小说】下九流 Empty周三 九月 28, 2011 10:34 am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2章 我用棋子搞掂你

“那和尚果真是道衍!”心中的判断得到了店小二的认证,又向左右瞟了两眼,并未看到这家茶肆有穿堂后门,萧云天心里犯了嘀咕:“道衍跑哪去了。”

“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冲茶去……”店小二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却又被萧云天出言唤了回来,“这位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小的立马给您办妥。”

萧云天好似无意闲聊一般,手指空荡荡的店面,轻松的一笑,说道:“小二,你们这里……好像茶客……”

“嘿嘿,您是说小店客人少、很清淡是吧?”店小二伸手向上虚指,“这位爷,在咱这小时雍坊中,本店是独此一家,坊间的居民都是这里的常客,您看这楼下好像清淡了一些,可本店的楼上,却早已高朋满座啦!”

“哦,原来这里还有楼上……”萧云天应了一句,抬头向上看看,心中暗道:“怪不得道衍进门就没了踪影,原来是跑楼上去了。”心中这样想着,看了一眼那满脸殷勤笑意的店小二,萧云天浅笑着说道:“看来你们这家茶肆很会做生意啊,把寺院里的住持都给吸引过来了……”

“您说那道衍住持啊?嘿嘿……”店小二笑着说道:“他可不是来喝茶的,他是来找人对弈的……”

“唔?下棋?”

“是啊,这道衍住持,棋艺高得很啊,他时常利用晚课时间来这里找人手谈,前些日子有位徐公子来本店下棋……”说到此,店小二竖起了拇指,“这徐公子和道衍住持,那可是棋逢对手,互有胜负,喏,现如今这盘棋,他二人都下了两天啦,不瞒您说,别看已经开局两天了,其实下的手数也不多,主要是道衍住持的时间紧,这二人,面对着空空荡荡的棋盘,一想就是半晌,唉,真是急死人!这不,楼上的客官早早就等在那里,就是为了观赏这盘棋,他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嘿嘿……”

听到姚广孝还迷恋围棋,萧云天自是兴奋异常,不自禁地紧攥双拳,心中宛若在嘶喊:“我靠,这可是天助我也!”

“这位爷,您……”留意到萧云天脸颊涨红,似乎身子微颤,那店小二不由惊问:“您的脸色很是……您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与此同时,萧云天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这是听说这里有弈中高手,心中激动所致……”

“哎哟,您可吓了小的一大跳。”店小二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听这儿意思,您一定也是精于此道啊,嘿嘿,您们这些爷呀,听说有高手都这么兴奋,干脆,您移驾到楼上得了,小的这就引您上楼……”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成,你去冲茶吧……”连番的激动,把萧云天弄得口干舌燥,确实需要一杯香茗润润喉。

走在茶肆的楼梯上,萧云天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颤抖,“朱棣跟我玩阴的,我先把姚广孝拿下,这才叫老天有眼呢!嘿嘿,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已经穿越明朝好几天了,萧云天从来也未想到过会下围棋还能派上用场,他也算是出生于书香门第,从小便学会了围棋,尤其是在大学时代,萧云天的棋艺突飞猛进,曾经夺得过他所在学校围棋比赛的第三名,就棋力而言,如果他参加业余定段赛的话,足可以被定为业余四段。

可别小看这业余四段,如果在二十一世纪,业余四段的棋力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可是在明朝初期,乃至唐宋的围棋鼎盛时期,一个经受过二十一世纪围棋理论熏陶的业余四段,足可以在那个时段称霸一方,尽管难以堪称国手,但鹤立鸡群还是有保障的。

其主要原因是由于座子棋缺乏变化,古代棋手行棋手法中规中矩,讲求是行棋的调子与美感,把围棋上升到一种精神层次,在古代,围棋与那琴、书、画,并称为四艺,是中国文化的风雅之端,自不乏许多辉煌一时的翘楚。

但是,即便是那些辉煌一时的大国手流传下来的名局,在二十一世纪的围棋理念看来,那些棋局有很多变化都摆脱不了其招法的僵化教条,尤其随着韩国围棋的迅速崛起,使之现代围棋理论为之一变,围棋,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美感,求道派已经凤毛麟角,职业棋手几乎都是胜负师,这其中尤以李世石为首的韩国新生代围棋强豪为甚,他们在布局序盘阶段就极力挑起纷争,看似全局都是无理手,可他们偏偏能用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来证明存在就是合理,他们的围棋胜负理念,引领者无数业余棋手的行棋方向。

萧云天无疑就是这种理念的追随者,颇得其中的奥妙,可围棋这玩意,棋力突飞猛进到了一定层次,再想进升一步,却比登天还难,那些棋力超高的职业棋手,与其说是不懈努力的结果,莫不说是一种天分所致,萧云天的棋力只能用略窥门径来形容,可即便如此,他的棋力在古代也算是个纹枰高手,尤其是想那道衍绝不是什么国手的棋力,这给萧云天带来更大的信心。

满怀着莫名的激动,萧云天缓步来到茶肆的楼上,只见有十来个人松散地围拢在茶肆当中的小桌旁,脸上的神情或痴或醉或懵懂或迷茫,或低头沉思,或遥望窗外,可谓是表情丰富,举止异常。

啪的一声脆响,缓步而来的萧云天看见那道衍占据了全盘最后一个大场,“这盘棋刚走了七、八十步,进展够慢的了……”

正想着,忽然道衍站起身子,呵呵一笑,“徐公子,寺院的晚课已经结束,贫僧得回寺院了。”说着,道衍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对那已经起身徐公子说道:“明天傍晚,咱们不见不散。”说罢,道衍面带微笑举步前行,走到萧云天身旁时,似乎刻意地看了一眼萧云天,这才快步离去。

从道衍起身之时,一直到他来到身旁,萧云天始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当二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瞬间,萧云天的那颗心,又开始剧烈地狂跳起来,“他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我?好像有几分惊异,同时……似乎还有几分亲切在里面……”呆呆地在原地琢磨着道衍目光里的含义,连那店小二端着茶来到身旁,萧云天都浑然不觉。

“这位爷,您看这茶……给您放在那张茶桌怎么样?”店小二一脸职业微笑,手指着一张空茶桌。

“唔?好好……”醒过神来的萧云天连连道好,听得那些观棋之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萧云天不再理会店小二,而是缓步来到棋桌旁,大略地看了看犹显空荡的棋盘,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道衍的招数也不咋的……”只见那位徐公子双手托腮身子前倾,聚精会神地研究着盘面,萧云天信手从徐公子的棋罐中拈起一枚黑子,悄无声息地把那枚黑子摆在道衍刚刚拆边在星下的白子旁。

“你……”徐公子满脸愕然地抬头看了看萧云天,复又低头看着那枚黑子,“这……这……这位贤弟,你会下棋吗?”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4章 骗招也能撂倒高手

这一手,对徐公子而言,绝对是匪夷所思的一手,他错以为这是萧云天不慎失手才把棋子弄到盘上,不由浅浅一笑,很是大度地说道:“贤弟,失手了吧?”说着,伸手捡起那枚白子,稍一欠身把手中棋子放入萧云天的棋罐中。

萧云天对徐公子摇摇头,伸手拈起一枚棋子,又放在那个位置上,心中暗道:“失什么手?这一手刚出现时,把那些高段职业棋手弄得都直迷糊!”

“这厮根本就不会下棋!怎么能把子落到这里?”徐公子愣愣地看着萧云天,渐渐地脸上露出一丝隐隐的嘲笑,抓起棋子随手一应,一下子就掉进了陷阱里,堪堪几手,他就在这个角地吃了大亏,这才发觉自己小瞧了萧云天,“这厮给我用上欺招了,果然效果不错,唔,看样子不好在这里纠缠下去,否则会越陷越深……”这徐公子不愧是个高手,深知处理不好就先放在一边、待将来再酌情而为的棋理,他在那个角地脱先,又挂在萧云天的另一只白角上。

啪的一声轻响,萧云天招法依旧,弄得徐公子陷入沉思。

那些早已烦透了萧云天的儒士们,原本打算待那徐公子痛宰这个令人讨厌的小子之后,他们再上来雪上加霜,可没想到,二十几手过后,他们心目中的高手,竟然被一个不通棋理的混账弄得闷头沉思,如此景象,勾动着他们的棋瘾,俱是不由自主地起身,三三两两的围聚过来,尤以适才对萧云天大为气愤的那名儒士脚步最疾,快嘴道出了所有围观者的心中疑惑:“这……这棋怎么能这样下?!”

“观棋不语哦。”萧云天笑嘻嘻地看了那个儒士一眼,“怎么样?看出点门道儿没?”

沉思中的徐公子,察觉到众人在旁围观,而自己又迟迟找不到妙手,不由脸色有些微红,伸手向上推了推头戴的四方平定巾帽,向后喊了一句:“小二,掌灯了!”说罢,又沉思过去。

时值盛夏,尽管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可外面仍是天光大亮,实无掌灯的必要,萧云天心中暗笑:“你小子大概是心里黑茫茫一片吧,嘿嘿,别说用你所精通的古代围棋理论不能理解这手棋的涵义,就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高手们也是集体研究了一阵子,才把这手棋的变化想通……呵呵,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其实,萧云天会的可不止一招,他的围棋素养已经超过了眼前这个徐公子,尽管他在围棋的综合素质上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可战胜徐公子乃至道衍还是富富有余的。

那徐公子苦思了半晌也没有找到良策,关键就是他的围棋理念太过陈旧,并不能说明他的攻杀算路很差,可无奈的是,萧云天祭出这一新手,毕竟是他闻所未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找到答案的一手,实在没法子,徐公子又选择了脱先。

这下子,徐公子吃的亏更大了,边角定式尚未走完,萧云天已经取得了很大优势,接下来的一系列招法,看得围观诸人更加痴愣,只见他大抢实地,手法溜滑,极尽小巧功夫之能事,令徐公子战无可战,甚是懊恼,行至中盘,萧云天不战屈人,迫得徐公子推枰认输,干净利落地取得完胜。

“承让,承让……”萧云天边说边起身,拱手对脸色潮红的徐公子说道:“兄台,天已不早,小弟告辞了……”

话音未落,先前很是气愤的那位儒士,急忙开口说道:“这位贤弟请留步,可否再与徐兄对弈一盘,怎么也得令我等过瘾才是啊……”那眼神儿中的愤慨早已了无踪迹,送给萧云天的是几分疑惑,几分期待,还有几分艳羡。

“是啊,这位贤弟,能否再向你讨教一盘……”尽管心中还有些不服气,可这徐公子口称讨教,无意间已经把萧云天排在高手的行列里,“愚兄姓徐……”

“哦,小弟姓萧,徐兄……”萧云天面露难色,说道:“今天小弟真的有事儿,若不是刚才棋瘾难耐,也不会有意激徐兄你……嘿嘿,适才小弟的话语有些……还请徐兄海涵。”

“哪里,哪里,刚才愚兄也……”徐公子讪笑两声,有些惋惜的说道:“今日真是不巧,实在不敢耽搁萧贤弟的要事,可……不知萧贤弟明日可有闲暇,咱们在此……”

萧云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假意思索稍瞬,这才说道:“那小弟就明日再向徐兄讨教几盘,咱们还是这个时辰相见,可否?”

听得萧云天答应明日再战,徐公子自是满脸欣喜,急忙说道:“好,好,咱们不见不散,呵呵,萧贤弟,愚兄有个不情之请,这个……你能否在离开前把那妙手的后续变化摆给我看一看,否则愚兄这一夜肯定难眠……”

“好好好,我这就摆给你看。”说着,萧云天坐了下来,在棋盘上摆着那手棋的后续手段,并略加讲解,人头攒动的棋盘前,只有徐公子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可见这徐公子的围棋造诣的确很高。

“谢谢萧兄弟,弄懂了这一手,愚兄自感又长棋许多,看我明日如何痛击那道衍师傅……”

“噢,徐兄,对呀,你明日还要跟那个僧人……”

不待萧云天说完,徐公子笑呵呵地插话道:“萧贤弟,我与道衍师傅每天手谈的时间有限,明天你一定要来帮我助阵,赢了他,愚兄再向贤弟讨教。”

“哎,什么讨教不讨教,徐兄过赞了,这令小弟甚为脸红,咱们二人之间的对弈,只能说是切磋。”萧云天谦逊了几句,向众人拱手道别。

“萧贤弟,咱们可说好了,明日不见不散!”徐公子又敲定了一下,转身走到楼梯旁向下喊道:“小二,这位萧爷的茶钱,算在我的账上……”

萧云天又推脱了一番,怎奈盛情难却,只好道了一声谢后,辞别众人下了楼,将出茶肆之时他扫了一眼茶牌,看到他要的那杯茶的价格是二十文,不由偷偷一吐舌头,“这杯茶这么贵呀!嘿嘿,忒险啦!楚秀只给我十五文,差点在这儿丢人……”暗自嘀咕了一句,萧云天一脸窃笑地来到街面,快步走到庆寿寺围墙旁、道衍曾经竖耳倾听的那个小门边,“姚广孝,明天我一定要跟你拉上关系!”

他若有所思的对着那小门站了好一会儿,眼见天际擦黑,这才离去……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5章 初见道衍

萧云天独自一人站在庆寿寺对面的街道旁,颇有些无聊地摸着腰间的荷包,“楚秀这丫头,真够小气的……”

昨天回家后,萧云天把在茶肆险些付不起茶资一事,添枝加叶对楚秀学了一遍,这才使得他今天的腰包稍稍鼓起,楚秀给了他五十文铜钱和一点碎银子,并在出门前一再叮咛萧云天要回请那位徐公子,免得失去礼数。

寺院里的晚课声适时而起,听得萧云天心头一震,把满是期盼的目光投向了庆寿寺的山门,昨夜,他坐在黑暗中想了好久,设计了几个与道衍接触的方案,今天他打算等道衍进入那茶肆一阵子后,他再施然而往。

可那寺院中隐约传来的念经声,已响起了好半晌,却迟迟不见道衍走出山门,这令萧云天很是心焦:“怪了,今天姚广孝这是咋的啦?怎么还没出来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道衍还是踪影皆无,“莫非今天他有要事缠身不成?……看来只能明晚再说了,唉!”在心里叹息一声,萧云天没精打采地向那间茶肆走去。

“嗳哟,萧爷,您可算来了。”看到萧云天缓步而入,店小二的脸上霎时开了花,“大家都在楼上等您呐,您昨日教授给徐公子的那一招,嗨,把那道衍住持给弄恼啦,嘿嘿,非要等着跟您对弈一盘不可……”

“唔?原来他……”这一激动,萧云天险些把心里话说出来,急忙改口道:“原来他们早就来了,呵呵,小二,你方才说道衍住持要跟我对弈?”

“对呀,今天他来得早,已经输给徐公子一盘了……”店小二说着就向楼上跑去,边跑边喊,仿佛报喜一般:“昨儿个那位萧爷来啦!”

萧云天站在楼梯口,深吸了两口气,按捺了一下兴奋的情绪,这才缓步向楼上走去,上得二楼,只见楼上的茶客明显要比昨天多了不少,心想大概是由于他昨日在此露了一手的缘故。

“萧贤弟,你总算是来了。”徐公子笑呵呵地来到萧云天身前,拱手施礼道:“你可是让愚兄等得好苦,你看看,今天来的这许多人,都是为了一睹贤弟风采的……”

“哎,徐兄过赞,过赞……”萧云天急忙还礼,自是一脸谦逊的微笑,他假意环视众人,其实是在偷瞄道衍,“小弟,没令徐兄久候吧?”

“哪里,哪里,来,萧贤弟,我为你介绍道衍住持。”说着,徐公子转身向道衍走去,使得萧云天与道衍的目光碰到一起。

那道衍的目光一如昨日,深邃中裹着漫漫温情,令人感到浑身舒泰,萧云天不由在心中嘀咕起来:“唔?姚广孝的眼神儿有点邪,他曾师从于席应真,精通阴阳术数……他是不是会催眠术啊?据史书记载,朱棣造反时,有几次要松套,都是经过姚广孝的忽悠后,才又变得梆梆硬的,我可得留神点……”带着心中的疑虑,萧云天微笑着来到道衍身前,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小子萧云天见过道衍住持。”

诚如萧云天心中所想,这道衍的确古怪,他自幼好学,擅长吟诗作画,十四岁出家为僧,却拜了个道士为师,大名鼎鼎的奇人席应真,将一身阴阳术数绝学,悉数传授给了少年道衍,所谓阴阳术数包括算卦、占卜、天文和权谋机断等等,出家这许多年来,他不学佛法,反而喜读兵书,崇尚谋略,这是个胸怀兵甲的出家人。

待得萧云天施礼完毕,道衍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目光还是那般柔和,轻声说道:“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并没有任何称呼前缀,听得萧云天如霹雳似醍醐,痴痴愣愣地看了道衍一瞬,心中暗暗吃惊:“我找姚广孝来碰运气,考虑得有欠周详……”

“萧施主,听这些棋友说你是个纹枰高手,这令贫僧甚是技痒。”道衍呵呵一笑,目光渐渐平淡下来,那所有令萧云天疑惑的神情都一隐而去,语气平缓地说道:“不知今日贫僧能否有幸与萧施主手谈?”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萧云天连声称是,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能与道衍住持手谈,是小子的荣幸,请。”

道衍微笑着坐在上手的位置,待到萧云天正襟危坐在他的对面,道衍伸手抓起两枚棋子摆放在棋盘之上,好似闲聊一般随口问道:“萧施主,看你的面相应该是个读书人,你如今是在儒学学习呢?还是已经是生员了?”

“回道衍住持,小子……小子身有疾恙……”萧云天指了指脑袋,苦笑说道:“有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就是名姓,也是想了好长时间,至今尚未想起家住何方,更不知自己是否读过书,郎中说我是暂时被迷了心性……”当众道出自己身有疾患,是萧云天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是省了再向道衍陈情的步骤,二是他想借此机会找一找自己的真实身份。

萧云天此言一出,周围传出一片感叹之声,那徐公子刚想要说些什么,被道衍适时的出言而打断。

“唔?”道衍诵了一声佛号,问道:“那这围棋是……”

“噢,是这样,嘿嘿……”萧云天极力地控制自己的神情,手摸着脖后傻笑两声,这才说道:“这围棋,就是……就是昨天在这里看到有人下棋,忽然想起来的……”这也是萧云天的既定策略,他早就打算如此解释自己会下围棋一事。

“原来是这样。”道衍嘀咕了一句,又仔细端详了萧云天一番,满是关切地问道:“那你现在靠什么生活?跟什么人在一起?”

“回道衍住持,小子如今在燕王府长史司供职,王妃娘娘体恤小子的难处,嘿嘿,赐了小子一名侍女,还有两名家仆。”

听得萧云天如今生活无虞,那些旁观之人才缓缓点头。

道衍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示,而是信手一指盘面,“萧施主,请吧。”

萧云天拈起一粒棋子,缓缓抬起头,满是感激地在周围那些怜悯的神情上环视了一圈,而后淡定一笑,啪的一声,一枚黑子挂在道衍的白角上。

这道衍,刚才稀里糊涂地输给了徐公子,至今不得要领,而今祭出这手棋的正主儿就坐在对面,他想来个照葫芦画瓢,想看看萧云天怎么解开那一手,偷学他一招,因此,颇有些眉飞色舞地手拈白子来了个小飞守角。

看到道衍如此行棋,萧云天险些喷笑当场,暗骂徐公子迂腐:“那一手其实跟这个小飞守角全无关联,这种守角你也学……”强忍住心痒,萧云天拈起黑子托在白棋星位的那颗子上。

骤见萧云天变了招法,自已的如意算盘瞬间落空,郁闷得道衍拧起了眉头,稍一思索,落子在里边扳了一手。

哪知萧云天随手一个连扳,一下子把道衍抛在云雾之中……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6章 测试

萧云天这一手连扳,在现代围棋中是很常见的一手,说白了,它只是边角定式的一种,多用在敌强我弱的环境中,希望尽快在角部活出一块棋,可以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如果一个现代人看到刚刚开局,萧云天就如此落子,肯定会笑掉大牙的,他之所以这样行棋,主要是要想引起道衍的注意,同时这个定式里的陷阱也不少,对道衍来说,也算是一种骗招。

道衍没有见过这一手棋,在盘面尚很宽广之时,居然还会有人下出这么一手,令他很是迷惑,基于刚才掉进徐公子那个骗招陷阱来考虑,道衍手拈棋子犹豫不定,想着想着,紧锁眉头单手托腮的道衍,竟浑然不觉地把那只拈着棋子的手举过头顶,用那枚棋子轻轻地敲打着他自己光秃秃的脑壳。

这一举动,自然引来围观之人的几声窃笑,道衍这才如梦方醒,他浅浅一笑,把那枚棋子放回棋罐,对萧云天说道:“萧施主,在这里贫僧很难集中精力,再说寺院那边的晚课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今天跟我到寺院里去对弈,如何?”

萧云天做梦也没有想到道衍会主动邀请他去寺院对弈,此际脑中竟然有一丝恍惚的感觉,他怔了一下,急忙说道:“可以,可以,小子一切听从道衍住持的吩咐。”

“呵呵,萧施主,那,咱们这就走吧。”说罢,道衍面带微笑起身,双手合十与围观之人道别,缓步向楼梯走去。

“哎……道衍住持……”徐公子快步来到道衍身侧,满脸恳求地说道:“您不能就这样把萧贤弟带走哦!我今天还要向他讨教呢!要不然,我也跟你去寺院……”

徐公子话声一起,茶肆里立刻飘起十来道声线,一致要求共同前往。

道衍很是风趣地耸耸肩,笑看着徐公子说道:“贫僧那里可是接待不了这许多人,你看……”

如此一来,弄得徐公子甚是无奈,哭笑不得地手指那十来个围观的茶客,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眼看着萧云天笑呵呵地走下楼梯,他这才追在萧云天身后说道:“萧贤弟,萧贤弟,咱们明日不见不散……”可见这徐公子对围棋的喜好,已经快上升到痴迷的地步。

萧云天一边下楼,一边还得拧身拱手应承,直到出了茶肆,才算与徐公子等人正式道别,跟在道衍身后,他是心中狂喜:“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与姚广孝挂上钩了!”正想着,忽见道衍向寺院围墙右侧的小街转去,他急忙紧走几步跟上道衍的步伐……

走进道衍的禅房,萧云天偷偷打量了一番,只见房间的面积并不是很大,干净利落一尘不染,令人看上去有一种舒适之感,一个大大书橱靠在墙边,被各种书籍塞得满满当当鲜见空隙,萧云天大致扫了一眼,目所能及之处,俱是经史子集,而佛学经典他却一部也没有看到,“这姚广孝果然如史书记载的那样,博览群书……”

正想着,道衍呵呵一笑,手指条案旁的椅子,“萧施主,请坐。”说罢,道衍坐在萧云天的对面,目光极是复杂地审视着萧云天。

萧云天道了声谢依言而坐,接过小沙弥递来的香茶,察觉出道衍的目光有异,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借此来调整一下神情,这才正视着道衍,微笑说道:“道衍住持,您的棋具放在何处,小子这就去取来……”

哪知道衍轻轻摇了摇头,缓声说道:“不,萧施主,咱们今天不下棋,贫僧想听听你的事儿,你给贫僧详尽说说,你因何失去记忆?不知现在已经想起了哪些?”

萧云天一边偷瞄着道衍脸上的神情,一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道衍听,看到道衍在听他陈情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一个神情,这令萧云天的心中越来越没底,他明显地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细汗。

听完了萧云天的讲述,道衍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拿过一方布帕递给萧云天,“萧施主,天太热,瞧你这一脸汗水,喏,先擦擦汗,咱们再谈。”

“是啊,这天太热,多谢道衍住持。”萧云天急忙起身,双手接过那一方布帕,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心中暗暗着慌:“不会是被姚广孝看出什么了吧?”一边想着,他一边坐在椅子中,静等着道衍出言。

“萧施主,听你方才所言,你会写字,那就是说,你从前一定读过书。”道衍浅笑两声,说道:“贫僧年轻时,曾学过一些阴阳术数,如果萧施主不介意的话,贫僧献丑给你批个字如何?说不定对你找到家人还有帮助呢。”

“是吗?那可多谢道衍住持了!”萧云天强逼着自己那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惊喜之状,“如果您能帮我找到家人,小子我可太感激您啦!……嘿嘿,我需要写什么……”

“这批字嘛,随缘,萧施主心里想什么就写什么。”说着,道衍递给萧云天一张白纸,随手推过笔墨。

拿起毛笔,萧云天心中暗道:“姚广孝很是精通这种旁门左道,不知他能否从我写的字中,看出我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心中这样想着,他提笔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说到书法,就目前情况而言,只有这三个字才令他最有信心。

“好,好,好,这字写得很不错。”道衍拿起白纸仔细端详着字迹,一连道了三个好来夸赞萧云天的字迹,自是把萧云天弄得些许飘然,道衍仍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正视着萧云天,刚要开口却又戛然,稍稍有所停顿,忽然轻声地嘀咕了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萧云天闻言一愣,并没在意,以为道衍已经开始批字了,可那陌生人的名字跟他丝毫扯不上关系,他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尽管他心中稍有纳闷,但脸上的神情却很是自然,坐在那里等待着道衍为他拆解字里玄机。

道衍一直看着萧云天,又好像心中在想着别的事情一般,神情很是古怪,过了半晌,他才微笑着说道:“萧施主,贫僧今天心有微澜,不适合与你批字,待我明天再为你拆解这字中玄机,如何?”

“道衍住持,小子不急……”萧云天微笑点头,虽然他并不相信这种算命批字能有多神,但还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老天爷,您老人家最好把姚广孝弄得一辈子都心有微澜……”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7章 拜师

“那好,明日贫僧一定会好好给你拆解。”道衍把那张白纸收了起来,淡淡地笑了笑,“萧施主,听你所言,你现在想不起自己是否读过书,贫僧给你找本书,你看看是否有印象,说不定也能向围棋一样,让你想到点什么。”说着,道衍站起身走到书橱旁,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最后欠身在书橱的下方拿出一部书,折身走回条案前,把那本书递给萧云天,“你看看,对它还有印象吗?”

萧云天双手把书接了过来,原来是一部《尚书》,它是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古代的读书人都熟读过它,难怪道衍找了好一阵,萧云天只大略知道这部《尚书》是古代最早的历史文献汇编,记载着一些古代帝王的文告和一些君臣谈话的内容,他对这部书的印象仅此而已,别说是《尚书》,就是那部相对比较初级的、记载着孔子及其学生言行的《论语》,萧云天也没有完整读过。

他轻轻地把那部《尚书》放在条案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同时把面色弄得凝重起来,微微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翻书观瞧,心中却想着另外一回事儿:“这八成是宋版书,这玩意儿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可得值不少银子……”他是一边想着,一边翻看书籍,看了半晌,放下这本又拿起一本,翻开书页轻声念了几行,然后秀出一脸沮丧,对道衍摇头说道:“道衍住持,我……我对这书没什么印象……唉!大概小子真的没有读过书……”

“胡说,萧施主,看你字迹写得很是工整,你一定读过书。”道衍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从明天开始,我教你重读这些书如何?说不定渐渐地你就能恢复记忆……”

未等道衍话音落地,萧云天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说罢,萧云天砰砰砰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呵,孺子可教。”道衍脸盈浅笑,很是满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萧云天,“云天,你知道贫……为师为何把你带回来吗?”

那一声云天和为师清晰入耳,喜得萧云天差点没倒在地上,适才道衍说起教授他读书时,萧云天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跪倒赖上道衍,而今听到收他做学生,似乎是道衍早有预谋,这令萧云天更加放心,他轻轻摇头回答着道衍的问话,心里自是一派沸腾:“可算找到组织了!朱棣,这回看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云天,你先起来,听为师给你讲讲缘由……”

“是!恩师,学生遵命!”萧云天响亮地回答一声,自是带出心中的喜气,听得道衍很是受用,连连招手示意萧云天快从地上起来。

待得萧云天站起身子,道衍笑呵呵地手抚光头,“依为师看,以后咱二人还是以师徒相称吧,那恩师二字太过迂腐……”说着,道衍手指椅子说道:“我的乖徒儿,你先坐下,听为师慢慢给你说。”

道衍的语气甚是亲昵,听得萧云天双眼有些湿润,忽然感觉面前这个和尚宛若自己的父辈一般,心中对道衍的提防,一下子少了许多,笑嘻嘻地唤了一声师傅,直待道衍坐稳,他这才坐了下来。

“云天,你知道吗?昨天在那茶肆里,咱师徒相见之时,为师心中对你甚是好感,冥冥之中觉得你就是上天赐予为师的宝贝!是定数!”说到此,道衍满眼欣喜仔细看了萧云天半晌,忽然正色说道:“为师这双眼睛是不看错的,云天,你将来必成大器,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师傅,有您给徒弟掌舵,无论徒弟如何撒欢都不会偏航的,您说是不?”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管你一辈子!”道衍眼噙笑意地板着脸,“从今天起,你可要乖乖地听为师的话,记住没有?”

“徒弟遵命。”萧云天应了一声,笑嘻嘻地说着心里话:“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从此再也不用过那种惶恐的日子啦!不过……师傅,您说昨天就相中了我,为何您昨天不……”

道衍摆手打断萧云天的话语,“师徒是讲求机缘的,是天意,丝毫苛求不得,昨天为师只是心机一动,今日一见倍感喜爱……”说到此,道衍转换了话题,沉吟一下,接着说道:“云天,你心中对燕王的感受如何?说与为师听听。”

“师傅,我……我没有见过燕王……”接着,萧云天把朱棣赏赐一事,简单地对道衍讲了一遍。

道衍听后频频点头,稍一思量,很肯定地说道:“云天,燕王现在不信任你啊!呵呵,慢慢来,燕王迟早会把你看成是他的心腹重臣的。”

萧云天假意不懂道衍在说些什么,目光茫然地看着他,心中却在暗道:“那当然,有你在,我还怕朱棣不信任我嘛?!这一连串的天意,简直是妙不可言!”

看到萧云天对自己的话,懵懵懂懂,道衍呵呵一笑,耐心解释道:“燕王不见你,就说明他还不信任你,否则,凭你救了二爷的性命,岂能是那点银两就可以打发得了的?呵呵,云天,你不了解燕王这个人,他的用人之道,实非常人能比啊……”

这二人越聊越投机,道衍信的是天意,是定数,他坚信萧云天能成为自己的得力帮手;而萧云天信的是道衍,他坚信这个师傅能帮自己把前程弄得花团锦簇,因此,他们彼此的心,在陡然间拉近了许多。

随着室内光线渐暗,道衍重申了由明日开始,他要亲自教授萧云天的学业,这才开口放萧云天回家……

出了庆寿寺的山门,萧云天仿佛喝醉一般,脑内一派晕然,险些走错回家的路,一路窃笑地进了宅子,匆匆忙忙地直奔上房,扑到床上兴奋不已,若不是楚秀随后赶来,萧云天还会傻笑下去。

“老爷,看您回来满脸喜气,到底碰上什么喜事儿了,说给奴婢听听。”楚秀手持团扇,笑吟吟地站在床边,为萧云天扇风纳凉。

“没有什么喜事,只是看到了一些可笑的事物……”萧云天敷衍一句,忽然想起道衍嘀咕的那个陌生人的名字,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名字与他有着某种联系,不由问及楚秀可否听过。

楚秀侧着笑脸想了一会,说道:“听起来耳熟,可奴婢就是想不起来,老爷,您等着,奴婢出去问问邢叔。”说罢,楚秀把团扇交给萧云天,转身就往外走。

“楚秀,问邢二楞的时候,可要策略一些。”

“奴婢晓得,老爷您就放心吧。”话音未落,楚秀已出了正房,没待多久,小丫头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老爷……奴婢想起来了……那是……是咱朝锦衣卫指挥使的名讳,您是在那里听说的?”

耳听楚秀言语,萧云天唰地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阵后怕:“幸亏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否则……”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8章 报喜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枝头翠鸟尽情欢唱。

萧云天拨开轿帘眼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想通了,人便释然,此际的萧云天,对拜师前那场最后的测试,对道衍的良苦用心,早已不做任何想法,心中只是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听说过那位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字,庆幸自己深得道衍的喜爱,庆幸着妙不可言的天意,庆幸着……

怀着一路庆幸,萧云天再次站在遵义门前,心情甚是复杂,但却早已没了往日那种彷徨和激动,“从今以后,这道门将永远为我敞开,我要通过这道门迈进朱棣的心中,迈进应天的宫殿,迈进北京的紫禁城!”

……

萧云天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师从于乱世名臣姚广孝,多日来,潜心跟在道衍身旁,令萧云天受益匪浅,学业上突飞猛进一日千里,这说明老师的教学水平高,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学生领悟能力超强,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很快就理解老师教授的内容,弄得道衍整天都合不拢嘴,心中暗暗感激上天的恩赐。

“这点成绩算啥呀,我读过大学,嘿嘿,跟你们明朝的翰林院差不多……”萧云天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识,随着接触时间的加长,他越来越崇拜道衍,常常可以在日常活动中,无意间流露出他对道衍那种发自内心尊敬,“我在明朝没有亲人,姚广孝就像我的父辈一样,他对我这么好,我更应该用真心对待他……”

道衍同样也把萧云天当孩子看待,精心教育悉心呵护,在学业上,兢兢业业一展胸中所学从无保留,闲暇之时常常谈古论今开拓萧云天的视野,拓展萧云天的胸怀,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这个宝贝弟子,一点一滴地为萧云天弥补因“记忆而丧失”的生活经验,还准许楚秀这个俊俏丫头装扮成小厮跟在萧云天身旁。

庆寿寺那间住持禅房中,每逢晚饭后,便飘出朗朗书声和开心的欢笑,可这种光景不长,仅仅维持了一个多月,就被马三宝的嘻笑声打断。

“萧大人,从今天起,你得挪挪地方了。”一大清早,萧云天还没把椅子焐热,马三宝已经笑嘻嘻地迈进了府库执事房。

“嗳哟,原来是马公公大驾莅临。”萧云天和张云同时站起拱手,“马公公,您这话……啥意思啊?”

马三宝踱着方步来到萧云天的条案前,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大刺刺地坐在萧云天对面,“张大人,萧大人,你们快坐,喏,来看看这个……”说着,马三宝从袖中掏出一封公文,推到萧云天身前,“萧大人,你升官了!”

“马公公说笑了,下官刚来长史司不久,怎么能……”萧云天拿起那封印着燕王府长史司的文书信封,抽出里面的文书一看,果真是官升一级,品秩由未入流变成了从九品,看得萧云天心里乐开了花,他喜的可不是每月家中又多了两石米,而是那个官职,“嘿嘿,伴读?这就是说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在朱棣身边啦!我终于可以见到朱棣了!这事儿,一定是我那师傅给办的……”

“萧大人,您这是……”张云早已来到萧云天身旁,接过萧云天递来的文书一看,急忙拱手祝贺:“下官恭喜萧大人,贺喜萧大人,嘿嘿,我说的没错吧,迟早我要口称下官的,这不,现在就……”

“哎,张大哥,咱们俩还弄这个景儿干嘛!”萧云天应付了张云一句,明知故问地对马三宝说道:“马公公,这伴读是……今后下官要去哪里坐堂啊?”

马三宝笑着说道:“还坐个屁堂,你的位置就在主子的书房,以后你就站在主子身后。”

萧云天也嘿嘿一笑,“那下官以后与马公公可就近便多了,您也是站在咱们王爷身后。”

“唔,是近便多了。”马三宝点头笑了几声,这才说道:“萧大人,马上回家准备准备吧……”

“马公公,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呀?下官随时都可以去为咱们王爷效力。”萧云天急忙打断马三宝的话语,他等这一天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已做好了与朱棣相见的心理准备。

马三宝闻言,摆手说道:“咱们王爷不在府中,出去体察民情了,我是让你回家准备出行的必备之物,明天咱俩……还有燕山卫的朱能,一同前去京师应天。”

听到朱棣不在府中,萧云天颇有些郁闷,而接着听到明天要去应天,他的心中又等到了一丝平衡,“去应天耍耍也好,反正朱棣此时也不在府中……”想到此,他急忙问道:“马公公,咱们去应天干嘛?”

“皇上的寿诞之日快要到了,咱们王爷和王妃娘娘都要去应天祝寿。”马三宝解释道:“咱们三人先去打前站,准备好各种事项,在应天等着王爷和王妃娘娘驾临。”

这一消息,听得萧云天甚是欣喜,急忙说道:“下官这就回家准备……”说着,萧云天向张云一拱手,“多谢张大哥这些日子对小弟的照顾……”

二人各自说了一番感人肺腑掏心窝子的话语,萧云天这才跟着马三宝出了府库执事房,由于邢二楞已经回家,萧云天只能匆匆徒步向庆寿寺赶去……

“师傅,弟子升官了。”

“云天,你慢点走。”站在条案旁看着自己的爱徒汗流浃背的闯了进来,道衍微笑着说道:“看把你兴奋的,怎么不回家把这身官服换下来……”

“嘿嘿,我想让师傅您早些知道。”甫一站稳脚步,萧云天这时才发觉道衍的身后还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儒雅之士,他这才连忙正色起来。

道衍笑看着弟子稍瞬,侧脸向坐着的那个人说道:“袁先生,你看我收的这个徒弟如何?”

听到那人姓袁,萧云天的心里激灵一下,“他……他不会是袁珙吧?……唔?看来,我这个师傅仍对我有所怀疑呀,还淘弄来一个天下闻名的相面大师……”

那姓袁的老者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捋须髯微笑点头,道衍这才转过脸对萧云天说道:“云天,这位是为师的多年好友,鼎鼎大名的柳庄居士,袁珙袁廷玉……”

一听面前之人果然是袁珙,心想着这袁珙一定是道衍找来给自己相面的,萧云天缓缓拱起手来,给了袁珙来一个下马威:“本官见过袁先生。”

萧云天此言一出,那袁珙噌地站起身来,在明朝,不同品秩的官员相见都要严格恪守许多繁杂礼仪规制,一个庶民,焉敢见官而不起身……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39章 贴心

“云天,你这是干什么?”道衍脸现薄怒对萧云天叱道:“袁先生是为师的挚友,与为师多年不见,本在山东云游,得知我在北平,特意绕道来看我,你在这里耍什么官威!”

观道衍声色不像是假,萧云天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不该猜忌道衍,急忙脸现委屈地手扯官袍,“师傅,我……我这……官服在身……袁先生,请原谅小侄身有不便……”心中疙瘩一解,萧云天表现的完全是真我,脸上自然的流露出对道衍的那一份敬畏之情。

“嗳,你这和尚,怎么火气还是如此之大,看把你那弟子给吓的……”袁珙呵呵一笑,对萧云天说道:“身着官服,自然就得有官的模样,呵呵,萧贤侄,唔,你今后的前程可是无可限量啊!老夫倒很想给你相相面……”

不待袁珙说完,道衍却摆手说道:“一个小孩子,为他相面作甚?袁先生请坐,咱们接着叙旧……”

这二人把萧云天晾在一旁,谈笑风生地叙起旧来,萧云天一边端茶倒水地伺候着,一边偷偷地听着二人口中的趣闻,直到午饭时间,袁珙才起身告辞,道衍百般挽留未果,急命萧云天去陪袁珙到饭肆中进餐,也被袁珙婉言谢绝,言称北平城外有人等候,这才与道衍惜别与庆寿寺的山门前。

袁珙在与萧云天道别之际,语重心长地说道:“萧贤侄,从面相上看,贤侄你常有贵人相助,凡事总能遇难呈祥,为人张扬一些倒也无妨,可你一定要切记一点,那就是听你师傅的话!你我二人自有相见之日,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袁珙飘逸而去,萧云天心中甚是后悔。

“嘿,问问这袁珙,我是否命犯桃花就好了……”

道衍遥望一会儿渐行渐远的袁珙,这才侧脸看着萧云天,见弟子一脸诡笑,忍不住问道:“云天,你心中想什么呢?”

“嘿嘿,我是再想……想问问袁先生,师傅您能得几个徒孙,嘿嘿……”

这番话语,听得道衍怔愣稍瞬,转而呵呵一笑,伸手在萧云天的乌纱帽旁轻轻地敲了一记,“你这个混小子,如此年少,心里装的都是这些……我问你,为师这算不算辱官啊?”道衍把微蜷的手指在萧云天面前晃了晃。

萧云天嘻笑道:“您这行为自然是辱官了,嘿嘿,不过师傅敲弟子脑壳……”

“呵呵,算你小子还念点师恩。”道衍忽然像孩童一般,竟然用肩膀撞了撞萧云天,“不过,你刚才给袁珙那个下马威,为师很是满意,呵呵……走,咱们进去说……”

看着道衍愉悦的背影,萧云天在心中暗笑:“他与袁珙初见之时,就被判定为嗜杀成性,没想到,他的另一面很可爱……”

进了禅房,萧云天把马三宝交给他的文书向道衍递去,“师傅您看。”

“没出息,只是官升一级,就把你喜成这样?”道衍伸手推回萧云天手中的文书,沉吟了一番,说道:“为师不看了,你此去应天,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唔,云天,适才袁珙也提及你的前程将一帆风顺,不过,为师送给你一句话,从现在起,你要牢牢地记在心底,那就是,今后无论什么事情,你可以对为师隐瞒,但绝对不能瞒燕王!你记住了吗?”

“是,弟子一定谨记在心!”

看着萧云天认真严肃的神情,道衍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到条案前修书一封,交到萧云天手中,嘱咐他转交给朝廷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禅师,这宗泐是道衍的好友,就是他把道衍推荐给朱棣的,随后,道衍又交待一些怎么与朱棣和徐王妃接触的相关注意事项,这才放萧云天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萧云天反复推敲着袁珙的忽然到来,到底是朱棣所谓,还是道衍所为,关于道衍这个人,萧云天读史书时很是重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道衍是在洪武十八年才来到北平的。

“姚广孝现在只是与朱棣接触了三年左右,此时他绝对没有把袁珙引荐给朱棣,那就应该把朱棣排除掉……要说是姚广孝把袁珙请来给我相面,这恐怕很难说通吧,他自己也会相面,有请袁珙的必要吗?如果姚广孝不信任我,那他干嘛要收我为弟子呢?……想查出我是受何人指使?这本钱下的也未免忒大了吧?看他刚才训斥我的神情,还有袁珙离去后对我的亲昵,这不会是假的!唔,这件事应该是一种巧合,肯定不是师傅有意而为!”

心中的这一声师傅,寻回了萧云天心底里对道衍的那份信任,脚步也随之轻快了许多……

“太好了!要去应天?奴婢这就去准备给老爷准备行装……”楚秀强耐住性子听萧云天把事情讲完,一声娇呼便没了身影,洒下一路的脆笑。

“哎,哎,楚秀……”萧云天呼声响起,楚秀已经跑到东厢房门口,“楚秀,你回来”他站在窗前频频向外招手。

“老爷,有事吩咐奴婢吗?”楚秀快步跑进抄手游廊,俏立在窗外,挑了挑柳眉,俏皮地一眨秀眼,嘻嘻一笑道:“老爷,您是不是想吩咐奴婢多带些银两啊?”

“什么多带银两,我是说,马公公并没有说要带……”萧云天歉疚的一笑,说道:“楚秀,我……忘记问马公公可不可以把你带在身边……”

“这不用问他,奴婢是老爷您的侍女,您又身有疾患,奴婢当然得给在您的身边。”大概楚秀也是心中没底,尽管说话在理,但俏脸还是写着一丝担心,歪头想了想,楚秀撒腿向外跑去,“老爷,奴婢这就去王府,请王妃娘娘恩准……”最后的那句话,已是从垂花门外飘来。

“这丫头……”萧云天早已习惯于楚秀长伴身边,“但愿徐王妃能够让楚秀跟我一同前往,否则,还真是很不方便……”来到明朝的短短一个多月,萧云天已经养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这***的行为与楚秀的悉心照顾有着直接的关系。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外院传来楚秀兴奋的笑声,“老爷,王妃娘娘恩准奴婢与您一同前去应天了,嘻嘻嘻……”

“这丫头,不知是通过什么方法磨来的……”萧云天心中暗笑,走到窗边,却不见楚秀身影,只听得东厢房传来阵阵翻箱倒柜声……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0章 滁州驿站

“哎哟喂,这是谁家的小厮啊?这小模样,啧啧,真是怜人儿。”

楚秀依然装扮成小厮的模样,一身男装,映衬得她那张吹弹得破的娇颜愈发地粉嫩,好似画中的童子一般,刚刚掀开轿帘,马三宝便嘻笑着迎上前去打趣。

看到楚秀一脸寒霜,并不搭理自己,马三宝脸上的笑意渐变为阿谀,“嘿嘿,楚秀,你就别再与咱家怄气了,昨天不都已经给你赔过不是了嘛,哟,哟,你慢着点……”马三宝一边碎嘴提着醒儿,一边转过身子,“楚秀,来,把手搭在咱家的肩上,这样要稳妥一些。”

“奴婢可不敢有劳公公大驾。”冷冷地说了一句,楚秀那洁白的编贝咬住的下唇、微微皱起瑶鼻,在马三宝头后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这才轻盈落车。

站在不远处的朱能,眼见楚秀变幻着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马大哥,你怎么把楚秀给得罪了?”朱能平日与马三宝结交甚密,彼此间早已兄弟相称。

“呵呵,别提了……”马三宝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刚出轿帘的萧云天,“萧大人,你可得好好管管楚秀这丫头啦,嗨,她把咱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说这丫头可恨不?……哎,哎,快把你这爪子从咱家肩上挪开……”

萧云天搭着马三宝的肩膀下了车,笑着向朱能一拱手,“朱大哥,别来无恙,这许多日来,小弟甚是想念大哥。”

朱能拱手还了一礼,朗声说道:“朱某也是十分想念萧老弟,怎奈军务繁忙,很难有闲暇与你再次相聚,你不会怪哥哥吧?”

“慢……慢着……”马三宝走到萧云天与朱能之间,“听你们称兄道弟的,敢情儿你们早已相识啊?”

“回马公公,下官与朱大哥相识一月有余……”

“得得,别老是公公,公公的,干脆你也叫咱家一声大哥得了。”马三宝对萧云天很有好感,早想与萧云天结交,再加上今后他们俩长伴在朱棣身边,当然是关系越融洽越好。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大哥。”叫了一声马大哥,萧云天深施一礼,“以后还望马大哥照顾小弟一二。”

“唔,好说,好说。”马三宝清了清嗓子,看着俏立在几步开外楚秀那张板着的俏脸,拿腔拿调地说道:“不过,萧老弟,你得好好管教楚秀这丫头一番,要不然,哼!”

“哼!”

两声冷哼同时而起,逗得萧云天和朱能笑了起来,“马大哥,我家楚秀如何惹着你啦?”

“老爷,休听马公公胡说,是他惹了奴婢才是。”楚秀向前移了两步,俏脸上挂着一丝委屈,“昨日奴婢去求王妃娘娘恩准,可他却偏偏从中作梗,说了许多令奴婢着恼的话语呢。”

“萧老弟,你瞧瞧,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咱家可说不过她。”马三宝自知理亏,打着哈哈向自己的马车走去,“朱老弟,咱们赶紧上路吧……萧老弟,回头哥哥我教你两招,楚秀这丫头再不整治就要上天了……”

“呸!”楚秀轻啐一声,躲到萧云天身后,小声嘟囔着:“臭公公,我家老爷才不会跟你学……”

萧云天与朱能相视一笑,“朱大哥,咱们出发吧……嚯,咱们的队伍很壮观啊!”这时,他才仔细看了看肃立在燕王府体仁门远侧的随行队伍,只见大约有三四百人手牵战马静静地站在街边,还有二十几辆大小车辆停靠在路旁,可谓是旌旗招展盔明甲亮,甚是威风。

“呵呵,这算什么。”朱能笑了笑,把手向空中一挥,“上马,出发!”

北平距京师应天大约两千四、五百里的路程,由于队伍中有各种车辆随行,再加上沿途的道路情况并不十分理想,时而官道,时而山路,还要穿州过府,因此行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一天下来,也就是行走个一百多里。

刚出北平之时,萧云天还是异常的兴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会儿在心中感慨着古代的自然环境,一会儿又琢磨起眼前这块荒地要是归他所有该有多好。

过了济南府,萧云天这股热情还是丝毫未减,看着随行的军士们骑着战马威风凛凛,弄得他心痒难耐,暗暗盘算着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是否会骑马,他足足为自己打了小半个时辰的气儿,终于把自己心中的那份豪迈推到了顶端,犹犹豫豫地接过军兵递来的缰绳,一咬牙,萧云天轻快地跃上马背,先是缓步慢行,继而策马扬鞭,一路欢叫驰骋在烂漫的野花中。

得知自己又多了一项精湛的骑术,兴奋得萧云天那一日都颠簸在马背上,可这种新鲜劲很难维持,尚未走出山东地界,萧云天便开始昏头涨脑的歪靠在车上,嘴里咒骂着旅程太过漫长。

这一日,天近傍晚,萧云天他们的队伍行进到了滁州城外,楚秀曾去过两次应天,知道这滁州距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天的路程,听得萧云天尽除萎靡:“终于要到地头了!”

队伍行进这十多天来,每到晚上都是军兵野营,官员在沿途各个驿站中休息,过了滁州就是应天,滁州城外的这家驿站很大,也是应天通向北方沿途的第一个驿站,因此,萧云天等人走进驿站之时,驿站中早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官员入住,这些人当中有外放赴任的,也有回朝述职的,操着各种方言,南腔北调的,把驿站的院子弄得很是热闹。

早有随行人员提前赶到这里办理好相关事宜,萧云天等人下了马车直接被迎进了干净的上房。

这是一间套房,外间是一个小厅,如若萧云天自己来投靠驿站,以他的品秩绝不会有这种待遇,燕王府那就另当别论了。

甫一进房,楚秀的俏脸上挂着几分挑剔的神色,四处摸摸碰碰,不见消停,时而还用那挺秀的瑶鼻嗅上那么一两下,把屋子各处大体巡视了一遍,她才满意地点点头,“老爷,这间房还算是干净,您先坐下歇歇,奴婢这就给您打水洗脸。”说罢,楚秀端起置放在外间的铜盆走出房间。

萧云天随意看了看房间的环境,觉得相当不错,正要坐在椅中歇息之际,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他应了一声后,进来一位手端茶盘的杂役。

这杂役在关门之前,又把头探到外面左右观瞧了一番,这才把房门关紧,如此动作,令萧云天心中一紧:“他要干嘛?”

他正想着,只见那杂役随手把茶盘放在外间的小几上,带着一脸媚笑快步来到萧云天身前,急忙单腿跪地,说道:“萧百户,小的陈贵给大人请安!”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1章 大明锦衣

这一声百户大人,来得太过突然,听得萧云天惊忧参半,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缓缓地坐在椅子里,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点时间,“哦,陈……原来是你……起来吧,你小子眼睛挺尖呐,我刚进来就被你看到了?”自己那个稀里糊涂的身份至今未知,萧云天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想从这个陈贵口中知道点什么。

“嘿嘿,萧大人,不是我最先看到您的,您方才刚一下车,就被康六看到了。”陈贵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说道:“上次您放在这里的东西,小的给您带来了……”说着,陈贵由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布包,上前一步交到萧云天的手中。

“唔。”萧云天接过布包信手抓了抓,脑子高速运转,想着如何从陈贵口中来套取自己真实身份,“这包里装的好像是牌子……可别是……”就在他心有所感之时,陈贵已经把萧云天的心事说了出来。

“萧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嘿嘿,您这次回朝……能不能向上边给小的美言几句,小的实在……嘿嘿,不太习惯这里,大人您想个法子,把小的调回镇抚司衙门吧……”

“我的妈呀!果然是锦衣卫!”

萧云天知道这锦衣卫的内部结构,这锦衣卫是朱元璋的亲军卫之一,下辖十七个千户所,下设经历司和镇抚司,其中镇抚司下辖五个千户所,锦衣卫的前身是仪鸾司,专门负责朝贺礼仪的事项,后来朱元璋罢仪鸾司改立锦衣卫,其功能职责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初立锦衣卫时,朱元璋为其设定的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这样就使得锦衣卫被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主要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等等,与一般的亲军禁卫没什么两样,而巡查缉捕的那一部分,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缇骑,这些人专管诏狱,凌驾与三法司之上,统一归属锦衣卫镇抚司管理,其中尤以朱棣执政后设立的那个北镇抚司最为名声显赫。

听到陈贵的言语,萧云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他心中尚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这小子认错人了呢。”想到此,他对陈贵说道:“陈……你叫什么来着?”

“大人,您怎能把小的的贱名给忘了呢?”陈贵满脸堆笑,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委屈,“一年多前,小的与您一同进的锦衣卫呀,受训是还同吃同睡呢,您在江浙办那要案时,小的一直跟在您身边,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嘿嘿,您这次去北边办案,恐一时不慎而暴露身份,这不还把您的腰牌交与小的保管吗?”陈贵指着萧云天手中的那个布包,眼中飘上疑惑之色。

“哦,你看我这脑子,陈……贵,我想起来了,呵呵……”萧云天干笑两声,继续摸底,“我说陈贵,我这趟出去办差也有几个……月了吧?”说到此,萧云天咳嗽两声,目的是要把话语顿住,等待陈贵接话。

陈贵果真接言道:“是啊,嘿嘿,小的已经将近三个来月没有看到大人了。”

“怎么?想我了?”萧云天语气很亲近地说笑了一声,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这趟出门,可真是个苦差呀,北边那鬼天气,风大干燥,哎,陈贵,你看看我的脸有什么变化没有?有没有变样?”

陈贵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一般,“回大人,您一点变化都没有,您还是那么俊朗!嘿嘿,咱们在这个驿站里的人员里,顶数康六的眼睛不行,可您刚才一下车,他一眼就看到了您。”

“康六,我想起来了,长得挺老成那个,对不?”萧云天是在信口胡诌,他以为锦衣卫安插在驿站中的密探应该多是很不起眼的那一类人。

“嘿嘿,回大人,您一定是记错了,那康六的长相可不老成,那小子的相貌长得跟闺女似的,嘿嘿,大人您一定是把小钱或是小武与康六记混了,说不定您说的还兴许是孙旺呢,嘿嘿……”

多亏了这个陈贵嘴碎,这才让萧云天按下了杀心:“我靠,这么多人?!”想到此,萧云天怕怕额头,假意苦笑道:“你看我这脑子,你也知道,我的记性……”

“大人您的记性可是咱们镇抚司数一数二呀!”陈贵说着翘起拇指,“大概是您最近事务繁忙所致,再说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这些贱名,您怎能都记得呢……”

“嗳,哪里话……唔,最近我的确身有圣上钦点要案,陈贵,一会儿你下去通告咱们在这里的人,任何人都不准泄露出我回京的消息,包括咱们卫里,明白吗?否则……”萧云天神情甚是威严,恶狠狠地逼视着陈贵。

“遵命,小的遵命,小的马上就去传令,有人胆敢泄露大人的行踪,那就是泄露当今圣上钦点的要案,至少要诛三族!”陈贵表情严肃地重复完毕,躬身向外退去,退到房门口时,偷偷伸手抹了一把鬓边冷汗,轻声说道:“小的这就告退了……嘿嘿,大人,您可一定记着给小的美言哦。”说罢,陈贵不敢耽搁,转身出了房间,无力地靠在房门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的妈呀,这小子凶起来六亲不认啊!那神情太吓人了……难怪最近都在传他又要高升了呢……不过,他临走时说是去辽东一带,怎么又跟燕王府的人混到一起去了?”

听到房门一响,萧云天一下子瘫软在椅子里,“原来这个‘我’,也姓萧?!真他妈够巧的!这么说,他真的是个奸细哦,他的目标是什么?”我和他已经在萧云天的脑子里严重错乱混淆,“莫非真的是要去监视朱棣?这事儿可不妙……”

萧云天一边苦思冥想着,一边顺手打开手中的布包,只见布包里装着两面腰牌,一面是椭圆形的象牙腰牌,另一面是长方形的一面银牌,由于那面牙牌正面的字迹写着锦衣卫三个大字,萧云天先拿起那面腰牌仔细观瞧。

“这顶端雕刻好像是虎口吧……”萧云天嘀咕一声,翻过背面一看,“直隶镇抚司,这东西到底是福是祸呀?怎么处理才好?”疑问中,他又拿起另一面腰牌。

这面腰牌是明朝军中的百户银牌,长大约一尺,宽二寸左右,牌首正中有个圆孔贯穿着一条鲜艳的红丝绦,显而易见是悬挂腰间而用,银牌正面鈒着素云纹,当中鈒镂百户二字,翻过银牌的背面,鈒镂着朱元璋的上谕:“上天祐民,朕乃率抚。威加华夏,实凭虎臣。赐尔金符,永传后嗣。”

手拿这两面好似烫手山芋一般的腰牌,萧云天一时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置,“我靠,这东西可真他妈难办!留着吧,万一露馅了呢,扔了又太可惜,尤其是这面锦衣卫牙牌,关键时刻应该能派上用场……”

正想着,外面传来楚秀的声音:“老爷,您等急了吧,这驿站人太多,取点水也要等上一阵……”

听得楚秀声起,萧云天急忙把腰牌包好,暂时塞在靴筒中……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2章 邢二楞的馊主意

那两面要命的腰牌,折腾得萧云天彻夜未眠,他几次想出去找那个陈贵再摸摸底,可又觉得那样太过冒险,耳听着对面纱幔中楚秀匀称的呼吸声,萧云天耐心地梳理着心头的乱麻。

“锦衣卫在洪武年间,蓝玉案后曾经失宠过一阵子,应该是在洪武二十六年。”别看萧云天记忆其他的历史事件发生年代甚是模糊,但有关于锦衣卫这个赫赫有名的特务组织的重要事件,他却有很深的记忆,“可现在是洪武二十一年,正是锦衣卫得势之时,我弄了这么一个身份,应天城中说不定就有认识我的人,听陈贵所讲,‘我’加入锦衣卫是在一年多前,那‘我’的家是不是就在应天呢?是个军户?也不一定……”

诚如萧云天所想,锦衣卫征召校尉并不一定出自军户,根据其职能特点,有时也从民间选拔一些孔武有力、机智敏捷、无不良记录的良民来充实军力。

直到东方泛白,萧云天才算暂时把思路理顺,“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已经如此,空想也是枉然,走一步算一步,事到临头自有解决之策!万一在应天遇到熟人,那也是一种天意,大不了就是一死呗!我想我的命运还不至于那么糟糕吧……实在不行就跟师傅实话实说,想他精通阴阳术数,应该不难理解转世托生……靠,遇到熟人更好!说不定还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萧云天连最后的绝路都已想好,顿感一身的轻松,来到明朝一月有余,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舒泰……

从滁州到应天,萧云天稍有空闲就在车中补觉,这一天的路程,对他来说,真可谓是转瞬即逝。

天近酉时,把随行军兵留在城外军营,萧云天一行人从正阳门进了应天,各封藩亲王在应天都有自己的府邸,进了京师的这个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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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6章 衣料太好也误事儿

“三位爷,请留步。”富乐院的门外站着三五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伸手拦下了兴高采烈的马三宝,面无表情地说道:“按朝廷规制,你们三位爷,不可入院。”

“唔?什么规制?难道进院玩乐还有年龄限制不成?”萧云天三人俱是十六、七岁,马三宝心中有些不托底,手指自己的面容说道:“别看咱……少爷长得面嫩,可实际年龄却不小。”他知道富乐院禁止官吏进入,因此用少年替下了咱家。

马三宝那尖尖的嗓音,为那些大汉的脸上增添一丝表情,几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其中一名大汉随手向门边一指,不耐烦地说道:“朝廷的规制都在那边写着呢,你自己看去吧。”

萧云天三人侧脸一看,只见门边竖立着一块告示板,上面刻着不少字,都是什么禁文武官吏入内,只容许商贾出入等等。

看了半晌,萧云天也没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于是对身前的一名大汉说道:“我们就是商贾啊,你们……”

哪知,那大汉冷哼一声,手指萧云天身上的衣服,“这位爷,您先瞧瞧您这身衣着吧,如若您等果真是商贾的话,就凭您身着绢绸,竟然还敢行走于外,肯定要被送往所在官司……”

那大汉一席话,听得萧云天三人顿时恍然,原来,在明朝,社会阶层是按士农工商排序的,商贾所出的社会地位极低,朝廷特别规制,商贾们不许穿着绢纱,只能常年穿着布衣,在衣着用度方面,家财万贯的商贾远远不及一个辛苦耕作的农民。

萧云天三人相视苦笑,心里俱是同一句话:“咋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嘴里嘟囔着可惜了西厢记里的俏红娘,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那门楼牌匾上富乐院那三个大字,马三宝的脸上可谓是处处充斥着郁闷,“真是他妈的人看衣着马看鞍,穿着光鲜反而还进不去这地方,以后身边一定得准备一套粗布衣衫……唉!”

听得马三宝一声轻叹,萧云天和朱能相视而笑,正好看到安置好车马的邢二楞迎面而来,萧云天笑着逗趣道:“马大哥,要不你与老邢把衣衫换了,自己进去看杂剧吧。”

“切!”马三宝一撇嘴,不再搭理萧云天,而是恨恨地看着渐渐走近身前的邢二楞,“老邢啊,老邢,你干嘛不提醒我们更换衣着呢。”

“马公公,您这是……”邢二楞哪里知道萧云天三人因为衣着没有进去富乐院,待他听过萧云天解释后,不由挠着脑袋憨憨一笑,对萧云天说道:“嘿,老爷,咱们一出王府,老奴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可怎么也没想起来,没想到却是衣着……嘿嘿,老爷,要不咱们这就去离这里很近的梅妍楼吧,那里是专为官吏准备的酒楼妓馆。”

朱能一听另有去处,顿时来了精神,“是吗?那咱们马上就去……”说着,就要快步前行。

“哎,哎,你等等。”马三宝一把拉住朱能的手臂,扭头看了一眼富乐院,“这兴,都已经让大院给败尽啦,还去个屁呀!咱家觉得那梅妍楼里一准儿没有杂剧,老邢,是不是?”

“回马公公,这老奴可就说不准了。”

“咱家估计那里不会有杂剧……”说着,马三宝侧脸对朱能说道:“朱老弟,咱们还是找个地方饮酒去吧。”

“那梅妍楼难道没有酒?”朱能白了马三宝一眼,“去那里饮,不更加畅快嘛!”

“得得,咱家可不上当,万一你们饮得兴起,搂上那梅妍楼里的姐儿作乐,咱家怎么办?”说着,马三宝的另一只手拉住萧云天,“萧老弟,劝劝你朱大哥,咱们哥仨就近找个酒肆痛饮几杯……喏,那里有个酒肆……”马三宝看到不远处酒旗飘摇,拉着萧云天和朱能快步向前……

“四位客官,您楼上请。”小二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萧云天等人,待到客人进了店面,那小二嘿嘿一笑,“客官,您四位不想找点乐子吗?”

萧云天摆了摆手,说道:“我们现在没心思找乐子,快点带我们上楼吧。”

“好好,您四位请。”小二跟在萧云天他们身后,那一张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小的可认识不少俏姐儿,有的可比那富乐院里的姑娘还要可人儿……客官,您四位请坐。”来到一张临窗的桌旁,小二带着殷勤的笑意,边抹着桌子边说道:“嘿嘿,如果您四位看不上私娼,也可去那富乐院玩玩官妓,看四位客官衣着如此光鲜,一定进不去大院的,嘿嘿,小店另有出租衣物的项目,您四位……”

“得得,我们不租衣服,你赶紧上酒,有什么合适的菜肴尽管上来!”嚷了一句,支走那店小二,巡视了一眼萧云天和朱能,马三宝扑哧一笑,“这家店倒挺会做生意,要不,饮完酒咱们……租几套衣服?”

萧云天看了看窗外的天光,“要租衣服,也得过一阵子,现在就去,人家看门非把咱们认出来不可。”

不一会儿,小二把酒菜置办完毕,萧云天四人推杯换盏喝将起来,上好的状元红刚刚两碗下肚,楼梯处一通杂乱的脚步声,把十来个人送上了楼面。

这伙人分坐两桌,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把富乐院好一通地格老子龟儿子,显见也是因为衣衫太好被拒之门外的。

萧云天边听边笑,对其他三人说道:“瞧见没,这伙人跟咱们的处境一样……”

正说着,楼下又走上来一老一小,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怀抱着琵琶,手中拉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原来是一对卖唱的,他们站在楼梯口打量着楼面上的食客,神情间满是犹犹豫豫,大概是在心中盘算着该向那一桌而去,而又迟迟拿不定主意。

依靠在老者腿上的小女孩,羸瘦异常,单薄的身子,细细的脖子,忽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目光,茫然中夹杂着彷徨与无助,萧云天似有相识之感,想了稍瞬,他才把眼前这个小女孩与那张救助失学儿童的招贴画联系到了一起,注视着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萧云天的心头涌上了淡淡的酸楚,急忙向那怀抱琵琶的老者招手示意,“老人家,到这里来,给我们弹唱一曲。”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7章 冲突

老者拉着小女孩来到萧云天的身前,挂着一脸谦卑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说道:“小的父女见过四位爷,小女的琴技尚欠火候,不堪入耳之处,嘿嘿,还望四位爷海涵,不知您四位想听些什么曲儿?”

“听什么……”萧云天把征询的目光向其他人投去,所及之处都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看着半掩在老者身后那个小女孩怯生生的模样,萧云天浅浅一笑,对小女孩说道:“小姑娘,你自便吧,挑你拿手的弹上一曲儿就成,看你这一副伶俐乖巧的模样,弹出的琴声也一定很好听。”

听得萧云天的夸赞,女孩那稚嫩的脸蛋儿上飘飞起一抹酥红,怕生般地忸怩了稍瞬,这才从老者身后走出,微埋着俏脸对萧云天四人做了个万福,轻轻地把小身子坐在老者给准备好的椅子上。

女孩幼嫩的身子与怀抱的琵琶极不和谐,看得萧云天微微动容:“这小丫头,看模样比楚秀还要小上几岁,如此幼小就出来卖艺……唉!”就在他心中轻叹之际,女孩的小手已经拨动了琴弦。

琴声一起,酒肆各处泛起阵阵轻咦,显然俱是为女孩精湛的琴艺所感叹,这女孩的琵琶技艺当真了得,小手轻拨几下,便把萧云天带入了白居易那首《琵琶行》的意境之中:“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紧接着,女孩那一双柔嫩的小手,宛若是琵琶上绽放的两朵花蕾,轻拢慢捻抹复挑,各种指法持续不断,直把那大弦弹得嘈嘈,小弦拨得切切,一时间,大珠小珠余音绕梁,当真是“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美妙的琴声,使得萧云天如沐甘霖,他情不自禁地竖起拇指,把赞叹的目光投在女孩那张恬静的小脸上。

大概是感受到了萧云天的目光,女孩的香腮复又淡染了些许霞红,柔柔的玉指信手一勾,奔泻的琴声戛然而止,那些闻者尚未及做出痴愣,一口吴侬软语伴着和缓的琴音飘出女孩的小嘴。

“好!硬是要得!”一口川腔有如破锣,夹杂在女孩美妙的歌喉中,使人听了甚觉不爽。

萧云天侧目望去,只见一个鲁莽汉子站在那帮四川食客前,面含笑意还要击掌赞好,不由令他拧紧眉头,心中暗骂:“这他妈的狗小子,有耳朵的都知道好,你他妈一个破锣嗓子在这儿嚎什么……”

刚想至此,那破锣又敲了一锤,不堪干扰的女孩,停下甜美的歌喉,扭头看了那名壮汉一眼,目光中满是恳求。

萧云天再也耐不住性子,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手指着那名壮汉骂道:“你这张破嘴在这儿嚎丧个什么!你他妈这不是在败大家的兴嘛!老邢,把这个混蛋弄出去。”

别看对方人多,可萧云天心中底气甚足,邢二楞高超的身手,他早就知晓,再加上身旁还坐着以勇猛著称的朱能,尽管马三宝身上缺了点儿东西,略感遗憾,但马三宝绝对不会缺少力气,再加上他自己也是年轻力壮,因此根本不惧对面那十来个人。

“回老爷,老奴这就去把那个杂碎扔出去!”听到自家老爷的怒吼,邢二楞噌地站起身子,那张憨厚的脸上浅隐着一丝兴奋的笑意,目光漠然地向那群人走去。

“哎,你这个龟儿子!”那壮汉回骂了一声,顺手抄起身旁的椅子,气势汹汹地向邢二楞而去。

“哎哎,各位客官,各位爷……”被女孩琴声勾引到楼上来偷懒的店小二,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即将血溅当场,吓得他赶紧冲到邢二楞与那名壮汉之间,满脸俱是求爷爷告奶奶般的神情,不住地软语哀求:“二位爷可千万不能在小店里动手啊,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未断奶的孩子,这差事寻来得十分不易,二位爷可千万别砸小的一家子的饭碗啊!”

小二说话间,萧云天等三人已经起身要冲过去痛打那些食客,而那些四川汉子反而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轻蔑地看着对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各种难听的话语,好似随时都可将萧云天他们捏死一般。

听了小二那带着哭腔的哀求,萧云天也觉得有些不忍,尤其是看到那个弹琴的小姑娘扑在父亲的怀里,把小脸深埋在父亲的身前,惶恐得她那娇小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萧云天急忙向邢二楞喊道:“老邢,回来吧,咱们先饶了这群兔崽子。”说着,他弯腰拾起跌落在地上的琵琶,微笑着抚了抚女孩的秀发,对那老者说道:“老人家,惊着你们父女了吧,真是抱歉!”

脸色苍白的老者,强挤出一丝笑意,“这位爷,都怪小女的年岁太小,经验不足,她要是不停下琴声,你们也不会……”说着,老者侧脸向那群四川汉子频频点头,“各位爷,请息怒,怪只怪小的这个不懂事的丫头……”

那群汉子也都是豪爽之辈,俱是向老者抱拳拱手,口称惊扰了这一对父女,而后恨恨地怒视了萧云天四人一番,又都各自归位坐好。

“小姑娘,别害怕,你琴弹得好,歌喉更妙。”马三宝面带微笑地来到萧云天身旁,微微欠身安抚着那个仍在发抖的女孩,劝了半晌,那女孩才把俏脸从父亲怀里移开,大眼睛满是惊恐地望着马三宝,“别怕,别怕,来,这是给你的赏钱。”说着,马三宝把一个荷包交到小女孩手中,指着萧云天说道:“是这位爷打赏给你的,快跟你爹爹离开这里吧。”

看着行完礼相扶而去的那一对父女,萧云天笑着对马三宝说道:“马大哥,你出手挺大方哦,连荷包都赏给了人家。”

“那是,支配别人的银钱,我一贯大方。”马三宝笑了笑,回到座位上……

随着那卖艺父女而去,店面内却出奇地肃静下来,刚刚还是愤慨异常的两伙人,除了偶尔撞一撞充满怒气的目光,却都坐在那里喝闷酒,不一会儿,那群四川汉子离席结帐,丢下几句难听的话语扬长而去。

如此一闹,萧云天四人也失去了租衣服进大院的兴趣,决定打道回府,也唤过小二结帐,下得楼去。

萧云天与马三宝和朱能站在酒肆门前,一边等待着前去取车马的邢二楞,一边闲谈着那小女孩的琴艺和那个大煞风景的四川汉子,刚刚说到破锣嗓子,耳边又传来那令人讨厌的嚎叫:

“龟儿子,日你先人板板的,看你们往哪跑!”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8章 误闯男妓院

萧云天三人顺着喊声望去,只见那十来个四川人从酒肆旁边的一条小巷中气势汹汹地跑来。

“原来这帮混蛋在这里等着咱们呢,他妈的,你们这是在找死!”萧云天骂了一句,急忙扭头四顾,忽见身后不远处,那家酒肆的墙根下有几块青砖整齐地码在那里,他嗖地窜了过去,一手抓起一块青砖,怒骂着杀向前去。

与此同时,马三宝也发现了青砖,跟萧云天一样,一手抓着一块,举起就要往那渐渐跑近的人群中扔去。

幸好萧云天从余光中看到了马三宝的举动,他头也没回对马三宝喊道:“马大哥,板儿砖不能那样使,你看我的……”说着,萧云天已经冲进人群,手中那两块青砖被他当成了拳头用,呼呼的一通猛抡,青砖的所过之处,无不带起哎呀惨叫,间或中还有些许的血花飞溅。

朱能本已一拳撂倒了一个,忽见萧云天手中舞动的青砖,不由嘿嘿一笑,“还是那玩意管用……”他一个拧身来到马三宝面前,趁着马三宝怔神于板儿砖这个词汇之际,伸手抢下马三宝手中的青砖,快速揉身而上。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汉子手捂着脑袋跌倒在地,马三宝亲眼看到朱能手里的青砖吻在这厮脑袋上,直把他看得热血沸腾,转身抓起两块青砖,见地上仍剩下一块,马三宝飞起一脚把那块青砖踢远,这才嗷嗷叫着杀进敌阵。

萧云天一上来就占了个大便宜,一砖拍在那破锣嗓子的耳根上,那小子惨叫一声跌出场外,眼见动弹不得,紧接着他又逼退两人,而后骤感压力增大,虽有朱能在旁吼叫,他也是以一抵四,忙得不亦乐乎。

又把青砖拍在一人手臂上,萧云天忙里偷闲瞄了朱能一眼,只见朱能手忙脚乱地应付五个壮汉,“唔?这朱能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只是马上武功好吗?”稍一愣神,一记快拳跟在一声日你先人的后面,狠狠地击打在萧云天的左颊,打得他脑袋嗡的一声,口中泛出腥咸,“我操你妈的!我他妈日你先人板板!”萧云天像疯了一般,猛地向前一扑,抡动青砖撩起一条血线,算是报了这一拳之仇。

随着马三宝的加盟,萧云天和朱能的压力渐渐减小,朱能对付三个大汉已经感到游刃有余,“萧兄弟,这帮混蛋的身手很是灵活,你可要多加留意……着!”一声惨叫追随着一个庞大的身躯滚向一旁,朱能又撂倒一个。

“他们伸手灵活?我咋不觉得呢,这不跟我差不多吗?”脑里带着疑问,萧云天手中的青砖把两枚牙齿从一名大汉的嘴里勾搭出来,“莫非……‘我’在锦衣卫集训时也练过一些身手?”如此一想,他果然觉得自己的身手不错,虽不能说是什么武功,但四肢却很是协调,判断也很准确,如此发现,令萧云天为之一爽,舞动青砖又拍趴下一个……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能允许当街群殴,就在萧云天三人即将完胜之际,眼尖的马三宝高喊一声:“二位老弟,别打了,快跑,那边来了好多衙役……”说罢,他飞起一脚,逼退了身前的那个壮汉,扔下手中的青砖,绕开稀稀落落的围观之人,撒腿向前跑去,“快点跟上咱家,万一被抓到应天府衙,可就犯不上啦!”

萧云天和朱能自然是紧跟在马三宝的身后,一边跑着,萧云天还一边回头高喊:“老邢,你先回去,别管我们!”也不知邢二楞能否听到,萧云天三人转进了一条小巷。

要说这皇城根上的捕快素质就是高,有六七个身着皂服的衙役,手持着明晃晃的钢刀,跟在萧云天他们的身后穷追不舍。

“大胆逆徒!胆敢在应天京师撒野,赶快束手就擒!……老张,你带几个人到那边堵着……”

萧云天三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相搏,而今又是一通狂奔,俱是觉得心跳剧烈,嗓子眼好像燃烧着一团火,“马大哥,朱大哥,别泄气,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甩开他们了,胜利……往往就在于最后再坚持一下!”奔跑途中,萧云天呼哧带喘地做着政治鼓动工作,颇有些慌不择言。

这条小巷笔直笔直,还特别的长,三个人玩命地高速飞奔,渐渐把身后追来的衙役甩远,终于跑出小巷来到一条宽街上,还没等他们选择好继续逃窜的方向,街道的一侧又传来阵阵马蹄声。

“这是军马,说不定咱们已经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朱能军营,听了马蹄声后说道:“快,你们俩往那条小巷里跑,我把他们引开……”说罢,朱能沿着宽街向前跑去,“别担心我,我身上有武臣金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听得朱能随身携带了千户金牌,萧云天和马三宝才略略宽心,急忙跑入一条斜侧方的小巷,耳听着朱能边跑边吆喝,心知那是朱能在逗引追兵。

萧云天和马三宝跑了一阵,回头一看,并未看到身后有追赶他们的衙役,这才停下脚步背靠着小巷旁房屋的墙壁上,呼呼地大喘粗气,用了好半晌才各自把气息调匀。

“马大哥,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到前面的街上摸摸情况。”萧云天手指着不远处的横街,对马三宝交待了一句后,一路小跑来到街边,他躲在转角处往两旁张望了一阵,随后向马三宝招手道:“马大哥,来吧,这边没有衙役的身影。”

马三宝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嗳哟,可累死咱家了,有好几年没这么玩命跑了。”

“呵呵,马大哥,现在咱们还不是太安全,得赶紧离开这里,然后还得想法子救朱大哥呢,快走。”萧云天说完,率先向横街的一侧拐去。

“没事儿,朱老弟一定可以甩开追兵,他机灵着呢……”马三宝跟在萧云天身后,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向后看去,没想到萧云天停下了脚步,马三宝从后撞在萧云天的背上,“你干嘛?怎么停下了?”

“马大哥,前面过来两个衙役,他们会不会是……”

马三宝的视线掠过萧云天的肩头,只见长街远处,真的有两名衙役向他们这边走来,“咱们还是躲躲为好,萧老弟,街对面那个门楼好像是家妓馆,咱俩进那里暂时躲避一下。”说罢,马三宝拉着萧云天走到街对面的那个门楼下,正要抬眼观瞧门上的匾额,从门里出来个笑嘻嘻的中年男人。

“嘿嘿,看二位爷面生得紧,您二位是头一遭来我们南院吧?嘿嘿,小的一搭眼儿就能看出二位爷偏爱这种调调儿,您二位里边请!”

萧云天和马三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说的什么意思,就被热情地让进了门楼……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49章 扁与圆

这二人,都是头一遭进入青楼楚馆,虽说有些心虚,但也是不得以而为之,马三宝迈进门槛时,特意摸了摸腰间的荷包,他想法很简单:只要腰包里有银子,那便什么地方都可去得,进里面饮杯茶,找个借口就走人,一来躲避了外面的衙役,二来也可长一分见识。

进了门楼,迎面一条宽宽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组别致的三层建筑,迎客的男人把萧云天和马三宝引领至甬道的中央停下脚步,微微欠身说道:“二位爷,那前面就是烟雨楼,小的就不陪您二位进去了,还要去门外招呼贵客,嘿嘿……”男人干笑两声,抬手向烟雨楼门旁站立的一个丫头示意一下,转身往入口门楼走去。

看了看站在门边的那个俊俏丫头,马三宝悄悄地一扯萧云天的衣袖,“萧老弟,你逛过妓馆吗?”

萧云天指指脑袋,摇头说道:“你也知道我这记性……记不得了。”

“你这心性……啥时候才能好啊,唉!”轻叹一声,马三宝说道:“萧老弟,这家妓馆好像规模不小,你看站在门旁的迎客丫头长得都那么俊秀,咱家可警告你,到里面一切都要听咱家的,你一定要经得起美色的诱惑,千万不能动什么歪心思,咱们饮杯茶就溜,听清了吗?”

萧云天笑了笑,“好好,我一切都听马大哥的,走吧,跑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喝点水润润喉了。”

“沉住气,别露怯,咱们得做出一副经常出入烟花柳巷的样子。”马三宝提醒了一句,与向云天并肩向烟雨楼走去。

走马章台该是个什么样子,这二人哪里知晓,只能在脸上强作悠然,尽量控制住步伐,踱着方步走在甬道上,堪堪来到烟云楼的石阶前,那位迎客的丫头笑吟吟地上前一步,做了个万福,脆声说道:“您二位爷,应该是头一遭来我们烟雨楼吧?是否要奴家为您二位介绍两个……”

没待那迎客丫头说完,萧云天摆手打断她的话语,“不用了,还是我们自己选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烟雨楼有什么好货色。”

“请二位爷放心,我们烟雨楼在应天一带,可是独此一家哦,奴家包管您二人满意,一定会把您二位伺候的舒舒坦坦的,二位请进吧。”

“独此一家……莫非是这里的服务很特殊?”心中带着疑问,萧云天与马三宝对视一眼,这才举步迈上石阶,忽然,从烟雨楼的大堂里,传来粗声大气的叫骂,顿住了萧云天和马三宝的脚步。

“这叫什么他妈事儿呀,俺在济南府就听人说起你们烟雨楼的大名,都把你们这里传神啦,说什么这里宠儿多好多好,嗨,俺今天算见识到什么叫好啦,挂着杂碎竟然敢出来接客,我呸!你们就没有身子干净一些的吗?”

“嗳哟,我的爷呀,您进来时也没说要干净的呀!”老鸨那职业的笑声传了出来。

“那他妈的还用说吗?爷到这儿来是找乐子的,你们不能给爷添堵哇!”那人不依不饶,“赶紧,赶紧,给老子换一个。”

“好,好,这就给你换,您稍等……”

听得里面吵吵嚷嚷,马三宝悄声对萧云天说道:“怎么样?听哥哥劝一准儿没错,你听见没?这里面有身子不干净的姐儿,你若动那歪心思,小心染上病……”

萧云天笑了笑没有吭声,轻轻一推马三宝的后背,二人跟着迎客丫头进了烟雨楼的大堂,进来一看,这里跟萧云天平时在影视剧中看过的那些妓院,在结构上基本大同小异,并未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唯一令他略有惊讶的是,无意间看到天井二楼四周的栏杆上,或倚或扶,散散落落的站着五、六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这怎么……是在等老相好吗?这家妓院生意不错呀。”

四十开外的老鸨看见又有新客人进门,急忙撇下了那位难缠的客人,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

看见老鸨走来,马三宝脸现坏笑闪到一旁,假意观瞧周遭环境,把萧云天一人晾在那里。

“嗳哟,这位公子生得如此英俊潇洒……您请坐,呵呵,看您的面相,有些陌生,不知在我们烟雨楼可有老相好?”老鸨满脸都是殷勤的笑意。

“靠,还说进来全听你的,你他妈倒溜了。”暗骂了马三宝一句,萧云天笑着说道:“小生这是头一次来烟云楼,也不知……”

“呵呵,奴家知晓了,您先饮杯茶润润喉,奴家这就给您安排,却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

他们原本就不是来嫖妓的,不过是想再此混混时间而已,萧云天随口说道:“你只管多叫些下来给我看看……”他打算一个也不选,然后找借口开溜。

看到老鸨乐颠颠地去后面唤人,刚才那位吵吵嚷嚷的客人,对着老鸨的背影啐了一口,在一旁出言提醒道:“这位公子,我劝你赶紧到别处去玩乐吧,这里,哼!没啥好货!”

萧云天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不远处的一张小几旁,原来那个客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笑着向那壮汉拱拱手说道:“货好货赖总得看过再说,谢谢这位兄台提醒……”

正说着,老鸨领着三、四个人来到萧云天身旁,“这位公子,您看看这几人里可有您相中的?”

看着老鸨身后那几个人,萧云天骤感胃里一阵痉挛,险些大吐当场,他指着老鸨身后那几人,满脸俱是惊诧地说道:“这……这怎么都是男人啊?”

原来,老鸨的身后站着的都是外穿男装、领口处露着嫩绿粉红的年轻小伙儿,马三宝也是一脸惊诧地站在那几个男人的身旁,仔细打量着身边那个略施粉黛的小伙儿。

“我们烟云楼本来就是男宠楼啊,难道公子您不晓得?”老鸨那眼神,如同看到怪物一般,怔了一下,而后咯咯浪笑道:“原来您走错地方了?呵呵呵,男人有啥不好?常言道,三扁不如一圆,这位公子,奴家劝你试一试,呵呵,那可是妙味无穷哦,不信您可以问问那位爷……”

“得得得,我可受不了……”说着,萧云天站起身子,抬手向马三宝示意,就要离去。

那位壮汉听萧云天的语气,好像是对他喜欢的调调儿颇有微词,性格直爽的他,不免暗生一丝不快,“这位兄弟,老鸨说的可是至理啊!”说着,壮汉起身要上前跟萧云天解释那扁圆之争。

与此同时,马三宝实在是憋不住了笑意,“哈哈哈,这下乐子可闹大了……”

壮汉恰巧路过马三宝的身边,那尖尖的声线,听得他倍感浑身舒泰,高声对老鸨说道:“你他妈怎能跟老子藏私呢?俺又不会短你银钱,明明有身子干净的,却不领出给老子瞧,我就选他啦!”说着,那壮汉笑嘻嘻地把马三宝搂在怀里……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0章 才出南院又入娼寮

“小乖乖,别动,今日把爷伺候得舒爽一些,定少不了你的赏钱。”壮汉一手搂住马三宝,一手快速在马三宝的两腿之间撩了一把,“嘿嘿,爷就喜欢像你这样身子干净的……”笑两声,壮汉顺手抄在马三宝的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突然之间,自己竟然变成了男宠,就在他痴愣之际,裆也被撩了,身子也被抱离了地面,可把马三宝气惨了,伸手揪住那壮汉的耳朵,“操你个奶奶的,你他妈的不要命了!赶紧把咱家放下。”怒吼一声,用力一拉,一条血线从壮汉的耳根飞出,溅得马三宝一脸的血迹,他急忙松开壮汉的耳朵,用那只手揉弄着被迷住的双眼。

壮汉耳根吃痛,嗷的一声惨叫,猛地将马三宝往地上掼去,抬腿就跺向摔倒在地的马三宝,破口大骂道:“臭娘们,给脸不要……咱家……”猛地想起刚才耳闻一声“咱家”,不由愣了一下,“这厮是宫里的……”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壮汉硬生生地把脚收回,忽感脑后遭受一记重击。

原来,就在马三宝被摔在地上、那声哎哟惨叫尚未出口之际,萧云天已经扑到壮汉身后,抄起身旁小几上的花盆,狠狠地砸在壮汉的后脑上。

眼见那壮汉身形萎顿地向马三宝压去,萧云天急忙伸手抓住那厮的衣服后摆,用力向侧方一抡,壮汉庞大身躯骤然改变了跌倒的方向,太阳穴刚好磕碰在那个摆放花盆的小几角上。

“马大哥,你没事吧?你的脸……”眼见马三宝双目紧闭满脸是血,惊得萧云天非同小可,赶紧蹲在马三宝身旁,伸手在他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满脸俱是急切地喊道:“三宝哥,三宝哥,你快醒醒!”患难之中的兄弟,于不经意间,称呼也亲昵了许多。

萧云天抓住马三宝的肩头,边喊边摇动着他的身子,转瞬之间,马三宝睁开双眼,咧嘴一笑,“云天,我很喜欢听你叫咱家三宝哥。”

看到马三宝脸上露出笑容,萧云天仿佛虚脱了一般,一坐在地上,“三宝哥,你试着活动一下身子……”刚说到此,耳边传来老鸨的厉叫。

“啊!不好啦!出人命了!”从萧云天出手到壮汉倒地、再到马三宝睁看眼睛,突逢骤变,使得那老鸨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之中,直到得知马三宝无虞,那老鸨才向壮汉看去,眼见壮汉庞大的身躯如一滩烂泥般歪倒在小几旁,她这才惊叫出声。

萧云天闻声扭头看去,只见老鸨喊过之后也瘫软在地,那几名男宠早已躲得远远,俱是背靠墙壁,十指兰花瑟瑟发抖,一副受到惊吓的女人相,再侧脸看向身后,却见壮汉的头倒在血泊中,“我靠,这小子要是哏儿屁了,可就麻烦大啦!”想到此,萧云天急忙回头,拉起马三宝的手臂,“三宝哥,你忍一忍,我这就背你出去……”

“云天,我能行,刚才是让那个混蛋把咱家摔背过气了。”说着,马三宝借力直起上身,收回手臂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壮汉,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子,“云天,快跑,此地不宜久留!”说罢,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跑去。

萧云天紧紧跟在马三宝身侧,看到马三宝双腿已经活络许多,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跑出烟雨楼的大门,他忽然想到马三宝脸上的血迹,急忙伸手扯住马三宝,来到站在门口向房内观瞧的那个迎客丫头身前,一手拉住丫头瘦弱的藕臂,一手搂住马三宝的后脑,把马三宝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按在丫头那高高耸起的上,二话没说就是一通猛烈地揉擦,直弄得马三宝那张脸比血还要红,弄得声声浅吟在丫头那张嫣红的小嘴里频频漾荡。

估计马三宝脸上的血迹被擦拭得差不多了,这才把他从丫头的上推开,“对不起了……”萧云天面带歉意地对俏脸绯红的迎客丫头点点头,忽见自己手上还沾有不少血迹,又是二话没说,仿佛头脑短路一般,下意识地把手摸向丫头的胸前,轻轻抓挠几下,带出了女孩更为撩人的嘶吟。

这时,烟雨楼内喊声大作,显见是那些护院的家丁闻讯赶来,纷纷叫嚷着要抓住杀人凶手。

“云天,别摸了,再不跑来不及啦!”马三宝高喊一声,拉起萧云天窜上了甬道,直奔那门楼跑去。

“我那……不过就是擦擦手……”萧云天边跑边红着脸解释,话音未落,已经来到那个门楼,刚巧迎客男人从外面进来。

“二位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唔,没什么。”萧云天应了一声,抬手摘去迎客男人头上的帽子,与马三宝并肩跑出门楼,“给你,你的巾帽上有血迹,赶紧换了……”奔跑中,他把巾帽递给马三宝。

这二人并未跑出多远,就听到身后喊声一片,烟云楼的护院家丁,可要比衙役敬业得多,在他们地面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不能缉拿住真凶,那可是任谁也担待不起,轻则,烟雨楼被衙门封掉,令他们丢了饭碗,重则,说不定还会负上连带责任,因此,那十几个护院家丁玩命地追赶着萧云天和马三宝。

大概是先前被衙役那通追赶,已经热好了身、活动开了筋骨,萧云天和马三宝,虽是惶惶而逃,但却越跑越快,嗖嗖地穿梭于一条条小巷之中,渐渐地,他们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感觉身后的喊声已被甩远,萧云天这才喘着粗气说道:“三宝哥,咱们歇一会儿吧,累死我了。”说罢,他一下子躺在小巷的街中。

马三宝躺在萧云天身旁,直到调匀气息,这才说道:“云天,咱们到哪里找点水喝吧,这嗓子干得邪乎……”

口干舌燥地躺在那里,萧云天顺着小巷向前望去,目力所及,却只见小巷两旁都是高高的围墙和紧闭的院门,他站起身来对马三宝说道:“三宝哥,你先这里等一下,我到前面去看看……”

还没走出几步,身旁的一个院门里便探出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这位姐姐,可否向你讨些水喝?”

俏立在院门旁的,是一位二十三、四岁、衣着合体身段窈窕的美女,“瞧小哥儿说的,说什么讨水呀,快请进,姐姐请你们饮茶。”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1章 最“毒”妇人心

“三宝哥,快起来,嘿嘿,咱这就去那位漂亮姑娘家喝水。”萧云天拉起马三宝,笑着说道:“这次进屋后全听我的,你最好少说话,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

“好好好,咱家一言不发总可以了吧。”马三宝恨恨地瞪了萧云天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不就是讨来一碗水喝嘛,好似立了多大的功一般,你若是能从这家能点吃的东西,那才是正道。”

“嘿嘿,看情况……”在不到半个时辰内,连续两场恶战、两次奔波,二人确实亟待填补一下空落落的肚子,再次回到院门口,萧云天拱手说道:“这位姐姐,叨扰了。”

女子嫣然一笑,“小哥儿太过客气,一杯清茶算得了什么,二位小哥儿如此英俊,倒使奴家的寒舍蓬荜生辉呢,快请进。”

这女子开口便是小哥儿奴家的,的确有些轻佻,可萧云天和马三宝不过就是要讨碗水喝,也没心思察觉称呼上有什么不妥,跟着女子进了院门。

这是一户典型的民居,三间正房普普通通,小院不大干净整洁,院子的一角摆放着石桌石凳,女子将萧云天引领至桌前,“寒舍太小,只好请二位小哥儿在此屈尊了。”

“哪里哪里,谢谢姐姐一片好意。”萧云天歉然回道:“若不是实在口渴,我二人也不会……”

看得萧云天那一副俊朗中透着尔雅的模样,女子的杏眼中飘过一丝异彩,“相逢即是有缘,二位小哥儿暂请稍后,奴家这就去为你们冲茶。”说罢,女子浅浅一笑,裙袂飘飘袅娜而去。

马三宝一直在旁留意着女子俏脸上的神情,待那门帘一响,他笑嘻嘻地碰了碰萧云天,“云天,这位姑娘对你很有好感哦,你注意到她那眉眼了吗?”

“怎么?别瞎扯了。”萧云天笑了笑,说道:“莫非她那眉眼含情不成?嘿嘿,这也不怪她,谁让你兄弟长得这般……嘿嘿,是不是?”

“啧啧,别臭美啦!”马三宝笑骂一句,接着打趣道:“你听她那声声小哥儿叫得多甜,句句奴家言得多媚,尤其她刚才转身之际那回眸一瞥……”正说着,正房门帘挑动,马三宝停下了话语。

“让二位小哥儿久候了。”女子端着一个托盘笑吟吟地来到石桌旁,“冲茶的水,还要等一阵才能烧开,你们先吃点小食,也好打发光景,请坐呀,不必客气……”她一边脆声招呼着,一边将四个盛着花生、蜜饯的小碟摆放在石桌上,“呵呵,不知贵客临门,寒舍也没什么准备……”女子巧盼了萧云天一眼,伸手从小蝶中捏起一颗卤水花生,把那玉指兰花间的香馥传递到萧云天的手上。

接过女子递来的花生,余光中看到了马三宝隐隐的趣笑,萧云天微红着脸说道:“谢谢姐姐,我自己来……”

“嗳,客气什么。”女子把那盛有花生的小碟推到马三宝身前,“这位小哥儿,自进得寒舍,还一言未发呢……”

“噢,他的性格比较内向,见到姐姐这般玉人,嘿嘿,就更难开言了。”

“哟,瞧你说的,奴家怎可称得上……嘻嘻……”女子捂嘴轻笑,那另一只小手不自禁地摸向自己粉嫩的香腮,这女子出落得很是美艳,萧云天的话语确是发自内心,眼见萧云天和马三宝的目光仍旧流连在自己的俏脸上,女子流露出浅浅的娇羞,“你这个小哥儿,真是会说,很是讨人喜欢,可否把尊姓大名说与奴家?”

萧云天大大方方地做了自我介绍:“噢,我姓萧,名云天,这位是我的哥哥马三宝。”

“萧云天,嗯,很好听。”女子展颜一笑,说道:“姐姐我姓张,名金莲……”

听那女子自报出的名姓,萧云天微微点头,借着剥手中花生的当口,心中暗笑:“张金莲,呵呵,我对潘金莲倒是比较熟……潘金莲?哎哟喂,发财的机会来了!现在这个年代,《水浒传》和《三国志通俗演义》大概都已经写完了,只是还没有成书,它们应该是在一百多年以后才被印刷成册的,我若是想个法子把这两本经典名著印出来,那,第一桶金就有着落啦!”

看到萧云天低头傻笑,张金莲怔了一下,轻声说道:“萧弟弟,你是不是在心中取笑奴家的名字……”

“啊?噢,不不不!”萧云天急忙摆手说道:“小弟哪敢笑姐姐的名字,小弟是在心中品味姐姐名字中的妙味呢。”

瞄了一眼萧云天脸上的神色,张金莲微微一撇小嘴,“你不承认就罢了,反正女孩家的名字也无足轻重,奴家这就进去给两位弟弟冲茶。”说罢,她面盈浅笑站起身子,扭动纤细的腰肢,有如风摆荷叶一般进了上房,门帘刚刚落下,张金莲的手臂就被一双小手拉住。

“妹子,你一定要想法子留住这两个俊朗的小哥儿。”一位无论从长相上还是身段上,都丝毫不逊于张金莲的美女,面盈着丝丝娇,通过帘缝向外看去,“那富乐院可把咱们姐妹害惨了,弄得咱们都快有一个月没有接到客了,在银钱上蒙受点损失倒是小事儿,可咱这身子……”说到此,那女子不自禁地夹紧了两条粉腿。

“嘻嘻,镶玉姐,你每夜不都有‘勉铃’解闷嘛。”张金莲一脸娇笑,把小手摸在镶玉平坦的小腹上。

“去去去,那玩意儿怎么能与活生生的男人相提并论呢。”镶玉打落了张金莲的小手,仍旧把目光盯在马三宝的脸上,“哎哟喂,这小哥儿,太水嫩了,稀罕死奴家啦!”说着,那镶玉淡粉的香舌一吐,飞快在唇上舔弄一下,把那原本娇艳的樱唇弄得湿湿亮亮,煞是诱人,“妹子,说什么也要把他们留下,没有他们,人家今夜根本无法入睡!”

张金莲闻言,半咬着樱唇,从帘缝看了萧云天好半晌,这才说道:“嗯,若不把他们留下来,妹子今夜也难安生,镶玉姐,你那里还有药吗?实在不成咱就用上!”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2章 暗娼也“偷香”

“嗯,看这二人绝不是登徒浪子,定不会轻易地与我们欢好,我这就进去找找,看那药还有没有?金莲,你出去稳住这两个小雏。”镶玉恋恋不舍地从马三宝的脸上收回目光,扭动腰肢向东屋而去。

张金莲应了一声,稍稍忙碌一阵,端着两杯香茶出了正房,“二位弟弟,等急了吧,来,马弟弟。”她端了一杯香茶在手,却把那托盘交到马三宝手里,而后笑吟吟地把手中的茶杯递给萧云天,“萧弟弟,请用茶。”

“谢谢张姐姐。”萧云天起身道了一声谢,急忙伸出双手接过茶杯,忽感张金莲似乎在他手心里轻搔一下,弄得萧云天脸色微红,慌忙坐下,“这是故意的吗?这手法……挺老到哇,记得我有一个客户,经常用这一招来戏弄我的女同事,可这张金莲……大概是她无意中碰到了我的手吧……”

萧云天刚想到此,张金莲好似很难为情地说道:“萧弟弟,奴家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开口?”

“唔?张姐姐,你说吧,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什么求不求的,你尽管吩咐就是。”

“哟,萧弟弟真是爽快,奴家先在这里谢谢了。”说话间,萧云天的手中又多了一颗飘着馨香的花生,“是这样的,奴家的男人在北方戍边,从军两年也没有回家探望过,我一个女人家忙里忙外的很是艰辛,这不,家里的劈柴又……真让人难为情,呵呵,奴家想求萧弟弟帮忙劈点柴禾……”

“没问题,张姐姐,我这就帮你把柴劈了……”萧云天哪里想到这是张金莲的缓兵之计,由于刚才手心被搔挠一下,弄得他很不自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于是乎,他和马三宝在小院中劈起柴来。

那柴禾一共也没有多少,一会儿的工夫萧云天二人便已劈好,就在他与马三宝整理劈好的柴禾之际,竹帘一响,几声媚笑飘出正房。

“嗳哟,金莲,你怎能让贵客干这种粗活,二位弟弟快停下……”镶玉姑娘从正房袅娜而出,她快步来到马三宝的身边,俏脸上满是心疼的神情,轻柔地用手中的香帕为马三宝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弄得马三宝很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一步。

“姐姐,你睡醒了?”张金莲笑吟吟地来到镶玉身旁,“萧弟弟,马弟弟,这位是奴家的远房姐姐金镶玉……”

萧云天自我介绍了一番,心中暗道:“我靠,这名太熟悉了,张曼玉在新龙门客栈中出演的那个角色好像就叫金镶玉……”

听了萧云天的介绍,金镶玉对着一言不发的马三宝扬了扬柳眉,“马弟弟真是一表人才哦,嘻嘻,姐姐很喜欢性格内向的男孩子……金莲,快点招呼萧弟弟进屋,今日我要给两位弟弟做几个拿手的小菜……”

萧云天正在百般推脱之际,忽闻院外的小巷中似有衙役在盘查行人的话语声,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不敢现在马上离去,他这才与马三宝进了正房。

待到萧云天二人坐稳,金镶玉偷偷地跟张金莲眨了一下眼,笑吟吟地把两杯茶递到萧云天和马三宝手里,“二位弟弟请稍候,酒菜一会儿就齐。”说罢,金镶玉向门外走去。

萧云天和马三宝刚刚劈完柴禾,确实有些口渴,没待张金莲再次相劝,那两杯掺有的茶水便已入腹。

张金莲和金镶玉是两个暗娼,平时全靠秦淮河畔酒楼茶肆里的小二给她们介绍客人,她们也有几个老相好,可是那富乐院这阵子频繁更换新人,在服务上也有所创新,因此把那些老嫖客们都勾到那里去了,别说她二人只是一对暗娼,就是秦淮河畔的私营妓馆,如今也是门可罗雀,生意异常清淡。

虽说卖肉为生听起来有些凄惨,可张金莲和金镶玉都是自由身,随时可以上岸嫁人,她们之所以做暗娼,完全是兴趣使然,这一对天性浪荡的娃,对她们所从事的工作,一直是乐此不疲的,而今一个来月没有沾男人,身心中的那一份饥渴,是可想而知的。

这两个女人常年在风月场中打滚,也可谓是阅人无数,凭直觉便可得知萧云天和马三宝不是声色犬马之徒,因此直接的伺候,干起了“偷香”的勾当,其实,那是她们接待一些老相好时用的情趣之物,那东西很是奇妙,平时任你喝下多少都没什么问题,可一但遇到美酒,便显出其催情的霸气。

夜色渐浓,新月如勾,堂间红烛轻曳,坛中美酒飘香。

上好的女儿红绵软爽口,浓烈的情欲渐渐地在萧云天的体内升腾,喝着喝着,他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两个仙女在陪他和马三宝饮酒,那两个凹凸有致蜂腰肥臀的娇躯,时刻在诱惑着他的身心……

马三宝的感受却是截然相反,他是越喝越困,上下眼皮直打架,只是他那张红扑扑的脸庞,令金镶玉误解已经到了火候,“马弟弟,看你身子好似很是疲倦,要不,你到姐姐的房中歇息一会儿。”说着,这女子扶起马三宝,向东屋走去。

看见金镶玉已经弄走了马三宝,张金莲媚媚的笑语萦绕在萧云天的耳畔:“萧弟弟,你也饮得差不多了,不如去奴家的房中坐坐,陪奴家聊聊天。”这娃,一个轻佻的眼神,就把萧云天弄进了西屋……

稀里糊涂地进得房中,萧云天一脸傻笑地坐在床边,一阵阵馨香荼蘼着他的感官,一声声荡笑摧残着他的神经,那双渐渐迷离的色眼,飘飞的全是张金莲那大红的抹胸。

一身轻纱罗衫的张金莲,半咬着樱唇俏立在屋子中央,轻柔地扭动着腰肢,锁定萧云天的视线,那双小手正在一颗一颗地解开对襟的袢扣,“好弟弟,想不想看看奴家的身子……”

说话间,红影一闪,萧云天眼前俱是乳波频颤,那一份嫩腻,那两粒娇艳,看得他甚是痴迷,“姐姐,我……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快步向张金莲走去……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3章 降服张金莲

“好弟弟,快过来……”

罗衫尽除,香肩削瘦,杏眼含春,瑶鼻浅皱,美艳中淡泛着媚的张金莲,轻侧着俏脸,把双臂环抱在前,掩住了大片嫩白的酥颤,幻出一道惹火的深幽,笑看着渐渐走近的萧云天,腻声说道:“好弟弟,奴家美吗?”一缕的鼻音漾曳绕梁,听在萧云天的耳中,宛若那涤魂荡魄的天籁。

“美!姐姐你好美!”萧云天嘿嘿傻笑地张开双臂,猛地向张金莲扑去,“好姐姐,快让弟弟抱抱……”

话音未落,女人纤细的腰肢一拧,带着一串格格的娇笑,从萧云天的腋下轻巧地钻过,“若是你能捉住奴家,奴家的身子便随意弟弟轻薄……”张金莲是个两性生活中的高手,她在继续挑逗着萧云天的情欲,她要萧云天的热血更加沸腾、举止更加狂放。

萧云天一扑未中,急忙转身,虚晃了一招,准确地堵住了张金莲的去向,“嘿嘿,好姐姐,看你还往哪跑!”说罢,双臂用力一抱,刹那间,撩人轻吟入耳,温香暖玉在怀。

一声过后,张金莲伸出藕臂用力抱住萧云天的腰身,把她那高高坟起异常嫩弹的,紧紧地挤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腻了一会儿,张金莲扬起埋在男人肩头的俏脸,用最媚骨的声音撩拨着萧云天的***:“好弟弟,你真坏!嗯……快把奴家抱到床上,让奴家尽情体恤弟弟一番……”

“嘿嘿,我到底是好还是坏呀?”说着,兴奋异常的萧云天微一欠身,一把抄在张金莲的膝弯上……

如花的笑靥绽放在金镶玉那张粉嫩的俏脸上,她那娇嫩的身子斜倚在床脚的支架旁,看着靠坐在床头、神情萎靡蔫头耷脑的马三宝,不由心尖儿痒意油然,媚眼渐渐如丝,“马弟弟,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不胜酒力?嗳哟,看你这一头的细汗,真是令奴家心疼。”说着,金镶玉扭动腰肢来到马三宝的身旁,一手轻轻舞动团扇,一手缓缓抚在男人额间。

随军的郎中手艺确实高超,用他手中锋利的小刀,把那催情猛药变成了安眠良方,马三宝药也吃了,酒也喝了,就是没有达到金镶玉预期的效果,看着马三宝歪歪倒倒、似乎随时都要睡着的身子,弄得金镶玉倍感不解:“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那药可令七十老翁乍现威猛,而今日……莫非药性还没有发作不成?待我用身子对他挑逗一番。”

想到此,金镶玉微微欠身,把一张如花的俏脸摆在马三宝的眼前,流盼着这位昏昏欲睡的男人,金镶玉很有技巧地扭动一下腰肢,把高耸的弄得微微漾颤,而后用那两片娇艳的樱唇把饱含着兰香的语调幻得媚骨异常:“马弟弟,奴家生得美吗?”

哪知此时的马三宝实在支撑不住困倦的身子,抬眼看了看金镶玉,尚未点头称是,身子已经歪倒在床上,无巧不巧,挂在腰间的、他与朱能的那两只荷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马三宝的腿根,自是把长衫凸起一条惹人遐思的形状。

眼见那绢绸长衫上的凸起,金镶玉不由眼睛一亮,“哇!今日可让我得到宝贝啦,嘻嘻,真是人小鬼大……”

这一发现,兴奋的金镶玉娇躯不免有些轻颤,心想马三宝之所以昏昏欲睡,大概是他的体质不胜药力的缘故,服了解药自然也就无虞,而那解药,便是这位娃温软白嫩的身子。

眼盯着马三宝的腿根,阵阵心痒,勾得那张嫣红的小嘴,飘出了腻人的,“嗯……好弟弟,奴家马上就来,一定把你伺候得舒舒坦坦,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奴家的身子……”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把马三宝双脚搬到床上。

弄正了马三宝的身子后,金镶玉满脸俱是媚态,急抬小手解衣脱裙,转瞬之间,这娃已经光溜溜地跪在马三宝的身旁,“好弟弟,奴家这就让你欲死欲仙……”说话间,那一双嫩白的小手已经伸入长衫之下……

一脸笑地把张金莲轻轻地放在床间,“好姐姐,你的身子太诱人了!”赞叹一声,早已热血沸腾的萧云天,急不可耐地伸手就向床上女人耸颤的抓去。

忽然,窗外寂静的夜色中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不知是哪家的母猫蹲在小院的墙头叫春。

就是这几声猫叫,唤回了萧云天的魂魄,使他猛然惊醒,看着裸露上身玉体横陈的张金莲,惊得萧云天高声说道:“张姐姐,这……这不关小弟的事,我……我……”他是边说边退,倍感手足无措。

“嘻嘻,好弟弟,这确实不关你的事,都是奴家自愿的,快来,好弟弟,让奴家好好疼疼你,嗯……”起身坐在床上的张金莲,一扭腰肢,漾出一派乳波,伸出小手迎接男人重回怀抱。

“不不不,对不起,张姐姐,我不能……”那浓烈的情欲又重新抬头,渐渐控制着萧云天的大脑,明知道自己不能与眼前这女子发生任何瓜葛,可他却管不住自己的一双眼睛,满眼都是在张金莲胸前跃动的那两粒娇艳蓓蕾,脚步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床边移动。

“好弟弟,快过来,奴家想要……”

“喵!”又是一声猫叫,在萧云天的脑海里设置了一道屏障。

“我靠,我这是干什么?”再一次清醒的萧云天,不敢再看向床上,急忙把脸别向一旁,快步向门口逃去。

惊慌之中,仅存有一丝清醒的萧云天用力地猛推房门,完全忽略了那房门是向内拉开的,就在他心急火燎之时,一个滚烫的娇躯已经贴在他的后背上。

“好弟弟,奴家不怪你,求你别走。”张金莲是不可能道出萧云天身中这一事,她一边温言挑逗,一边把小手摸上男人惹祸的根苗。

萧云天急忙抓住张金莲的手腕,口中哀求道:“张姐姐,求求你放开手,我……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啦!”

“嘻嘻,不客气,莫非弟弟还能吃了奴家不成?”

“我把你捆绑起来总成了吧!”说罢,萧云天顺手一拉,门边窗前的曳地轻纱应声而断,一用力掰开抓在他要害之处的那只小手,猛一转身,弄得张金莲扑到在地,萧云天蹲在女人身边,歉然说道:“张姐姐,对不起了!”

与此同时,顺手一撸,那轻纱窗帘已变成一条粉红色的绳子,话音刚落,第一道粉绳已经缠过张金莲嫩腻的胸前,就在这一瞬间,萧云天心中暗想:“在A片中,调教捆绑时,胸前的绳扣是怎么系的来着?”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4章 败走金镶玉

“好弟弟,哟,身子真够结实的,嘻嘻,让奴家稀罕死了……嗯,把身子往上挺一下嘛……”很吃力地把马三宝的裤子褪到膝弯,尚未解开小衣,满眼都是马三宝那张俊朗面孔的金镶玉,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向她宝贝弟弟的两腿之间撩去,“好弟弟,等你尝了奴家的甜头,便不会如此困倦……嗯?这……”

平日里就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有丝毫闪失的活计,而今却是抓了个空,她急忙从马三宝的脸上收回了目光,没想到,目力所及平平顺顺,金镶玉的脸上现出诧异,“刚才还生龙活虎,怎么现在……莫不是那药已经失效……”她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飞快地解开马三宝小衣的系带,向下一拉小衣,差点没把金镶玉弄得背过气去,“这……这个混蛋原来是……”

“呸!”冲着马三宝的空空如也轻啐了一口,金镶玉再也没心思去为马三宝遮盖双腿,一脸懊丧的拧身下床,“这个该死的混蛋,害的老娘白白浪费这好多的心思……原本还想今夜可以睡得安生一些,唉!”

金镶玉赤着身子来到小几旁,坐在椅子中,端起茶杯猛灌一大口,狠狠地瞪了一眼鼾声四起的马三宝,轻声嘟囔道:“我怎么选了这个货色,不知金莲妹妹房里的那位小雏是否也跟他一样?……扒门听听去!”想到此,金镶玉寸缕未着出了房门,踮着脚尖来到张金莲的门口……

“好弟弟,真是人不可貌相哦,如此轻薄的调调儿,奴家还是头一遭见识呢。”躺倒在地上张金莲用力抬头,看着自己那一对已经变了形状的,兴奋得她来回交叠着修长的粉腿,媚骨的语调中更是夹杂着吃吃浪笑,“没想到弟弟如此会弄,真让奴家欢喜得紧哦,好弟弟,求求你摸一摸它,嗯,好弟弟……”

萧云天满脸傻笑地看着得意之作,那仅有的一丝清醒,早已在捆绑过程中烟消云散,“没想到这种捆绑如此容易,嘿嘿,摸摸?好,摸摸就摸摸!”说着,他伸手捏住张金莲上那粒坚硬异常的蓓蕾,恶作剧般地向上拉起,再骤然松手,堪堪几次便弄得娃嘶吟不断……

站在门外的金镶玉,满耳俱是声浪叫,听得她浑身燥热异常,嫩白的小手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粉嫩的腿根撩去,“嗯……好久没有听到金莲妹妹欢叫得如此舒爽,看来那个姓萧的小哥儿很是威猛啊!”

房内又一声浪叫传来,听得金镶玉更加心痒难耐,“要不……干脆去向金莲妹妹讨一杯羹……”想到此,她抬手推开房门,门板上悠然现出几点湿亮……

房门应声而开,萧云天停止了逗弄,侧身扭头,但见眼前芳草萋萋,嫣红一抹,急忙抬眼看去,方看清金镶玉那张飘荡着邪的笑脸,“嘿嘿,原来是金姐姐……”

看到了地上的,激动得金镶玉那一身嫩白微微颤抖,猛地欠身将一对嫩颤的挤压在萧云天的脸上,“好弟弟,奴家受不了啦!”

忽然,窗外又有几声猫叫传来,听声音是那含春母猫终于勾来异性,墙头上的苟且,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

这断断续续的猫叫声,已经不再是警醒的钟声,而是一下子变成了冲锋的号角,瞬间便把萧云天的情欲推到了顶点……

跪在金镶玉高蜷的粉腿之间,即将挥枪上马的那一瞬,萧云天忽然想到:“在外面干这事儿,安全第一。”想到此,他一拍金镶玉的大腿,嘿嘿笑道:“好姐姐,快给我套套……”

金镶玉哪里知道什么叫套套,“好弟弟,快些进来吧……弟弟的花样可真多,都快把奴家折磨死了……”说着,伸出小手抓在萧云天的那话儿上起来。

“不是这样。”萧云天被这一举动逗得哈哈狂笑,侧脸望向躺在床里张金莲,“我要套套……”

张金莲扭动几下身子,腻声说道:“好弟弟,奴家被你捆绑着,怎能……”说着,她白了金镶玉一眼,“姐姐,你倒是用些心思哦,要不,换我先来……”

金镶玉闻言很是不满,一边把小手加快频率,一边回嘴道:“人家正在亵弄嘛,怎说我不用心思呢……好弟弟,你可真是磨人……”说着,小嘴里飘出几声轻吟,想讨得萧云天欢心。

就在此时,窗外的猫叫戛然而止,萧云天瞬间“药到病除”……

“弟弟,你……”张金莲看着金镶玉满是濡腻的胸前小腹,一脸懊丧地说道:“姐姐,干嘛用那么大的药量……”她忽觉走嘴,急忙顿住话语,看向萧云天的目光中渐渐浮上了惊骇。

“你说什么?药量?”萧云天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什么都明白了,气得他探身扬手狠狠地抽了金镶玉一记耳光,而后掐住金镶玉的脖子,咬牙说道:“你这个贱货,竟敢给老子用,看来是不想活了!快说,我三宝哥是不是也被你们下了!”

一丝鲜血流出嘴角,金镶玉可谓是周身俱遭“玷污”,脖子又被萧云天死死卡住,口不能言只好眨眼称是。

“操你祖宗的!你们可害死我那哥哥了……”说着,萧云天光着身子就下床向东屋冲去……

“云天,谢谢你,你今天救了咱家两次。”快到燕王府时,马三宝停下脚步,面容上满是真挚地说道:“危难之间见真情啊,云天,从今以后,你就是咱家的生死兄弟!”

原来,呼呼熟睡中的马三宝,任凭怎么呼唤都不醒来,向张金莲和金镶玉逼问解药,她们也不知该怎么办,急得萧云天赶紧背起马三宝奔跑在夜色中,由于不熟悉环境,跑了好半晌才找到一家药铺,与郎中如实说明情况后,一盆凉水,恢复了马三宝的神志,见得马三宝转醒,那郎中直呼侥幸,若是救助时辰稍晚一些,马三宝的身子必定会受损害。

“嗨,说这些干嘛,都是咱们不小心……”萧云天应了一声,拉着马三宝向王府走去,“快点回去看看朱大哥是否脱险吧。”

二人加快脚步,隐隐看见燕王府的门楼前站着三个人影,其中一个娇小的身躯正向他们飞快跑来。

“老爷,是您吗?您可吓死奴婢啦!”楚秀带着哭腔扑到萧云天的怀里……

第一部 江山多娇 第055章 逛街

“这两个贱女人!今天可真悬!险些就跟她们……要真是跟这两个贱货弄到一起,我可太冤啦!”

得知朱能和邢二楞安然无恙,萧云天哄了哄泪挂腮边的楚秀,急匆匆地跑进王府,言称洗浴过后再加详谈,而今坐在木桶中,把在娼寮那断断续续的记忆串联起来,仔细回想了好几遍,十分肯定了自己虽然有失身之实,但却没有与张金莲和金镶玉行那不堪之事,这才心中一宽,开口咒骂起那两个荒的女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人,臭娘们……”

话音未落,房门轻响,“老爷,您在骂谁?什么女人哦?”楚秀手捧着几件干净衣裤走了进来。

“楚秀,你……你怎么进来了?”这一段时间里,萧云天对在自己洗浴时、楚秀为他送来干净衣裤早就习以为常,只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他正在心中想着女人、仔细清洁着关键部位之时,楚秀的适时而来,令他有些尴尬,急情中才有此一问。

“嗯?奴婢来给您送干净衣裤。”怔了一下,把衣裤放在一旁,楚秀笑嘻嘻地站在那个木桶的不远处,“老爷,您就答应让奴婢给您搓背吧,您总是不让奴婢伺候,时间长了,别人肯定会嚼舌根子的,一定会编排奴婢伺候老爷您不尽心的,老爷,求求您,答应奴婢吧。”

这种恳求,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萧云天每次都是一口回绝,他心中并不排斥身为老爷可以享受的各种舒爽,唯独这楚秀提出的搓澡,萧云天还真的不敢答应,主要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楚秀,你对我已经很尽心尽力了,这件事,咱们不对外人道,别人又怎会编排你呢?”

“可……老爷,奴婢喜欢伺候老爷,反正迟早都要为老爷您搓背的,不如今日……”

“得得得,什么迟早?”萧云天急忙摆手说道:“我自己可以洗浴,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楚秀,你赶快出去,我这就要洗完了。”

楚秀嘟了嘟小嘴,极不情愿地向外挪动着脚步,“老爷,您以后可一定要把奴婢带在身边,今天您都快把奴婢吓死了,如果……如果您有什么闪失,奴婢……”

“呵呵,楚秀。”萧云天笑着打断楚秀的话语,应承道:“好好好,今后走到哪里我都带着你,行了吧?”

“老爷您可不要失言哦。”

看到楚秀轻轻掩门而去,萧云天又回到了原来的思绪中,不由哑然失笑:“这一天过的,真可谓是惊心动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见识了好几家妓院,真他妈邪性!”

洗浴完毕,萧云天来到堂间把楚秀赶回房间后,满脸通红地交代了马三宝交代不清的那一部分,听得朱能和邢二楞俱是笑得泪水飘飞,笑了一阵后,朱能二人简略地说了说分手后的情况。

幸好那酒肆前的一战并无人致死,邢二楞是看着那些人哎哟惨叫被官府弄走的,朱能逃避五城兵马司的追踪也是有惊无险,他们回到燕王府回合,又撒出人马拿着兵部勘合在应天府各个衙门好一通地找寻。

“萧老弟,现在咱们唯一不能确认在南院被你撂倒的那厮是死是活了。”待到双方讲述完毕,朱能说道:“明天早晨,咱们派人去应天府打探一下便知,唔,今天咱们闹得动静确实不小,再有几天咱们王爷就要到应天了,依我看,这几日咱们哥仨还是消停消停吧……”

深居简出了好几日,萧云天一直为没能陪楚秀逛逛应天府而耿耿于怀,派了几拨人前去各衙门打探,反馈的信息俱是没有听到有南院那厮的死亡记录,这令萧云天的心思又重新回到带楚秀出去一事上来:“这小丫头跟我越来越贴心,早就该陪她出去逛逛,借此机会,也好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揭开身世之谜呢。”

打定主意后,萧云天与马三宝和朱能知会了一声,并未乘车,带着兴高采烈的楚秀走出了燕王府……

“小姐,真……真的是表少爷呀!”眼见萧云天和楚秀自燕王府的门楼而出,拨开轿帘向外探望的红绫,俏脸上满挂着惊喜地对身旁的李湘云说了一句,扬起小手就要呼唤萧云天。

“红绫,先别叫,没看到表哥身旁有人吗?”仍是一身男装的李湘云,一把拉住红绫的手臂,那一双秀眼满含着浓浓的柔情,紧紧地盯视在萧云天俊朗的面容上,“冤家,人家都在此等你好几日了,你怎么却才出来……”这几日,遍布在女孩俏脸上的漫漫轻愁,而今已转化为浅浅的委屈,一团清雾飘飞在那一双乌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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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开文简介:男,1962年出生。中文本科学历,中学一级教师;中国周易研究会会员。目前专职从事中国传统预测学研究和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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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下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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